曾老头怔了一怔,突仰天发出一嘶长啸,声音之凄厉,直插宵云,犹如于英雄之末路,生死之离别,是那么地悲凉、绝望、无助、愤恨。
如此的啸声,直叫天地都为之恻恸,山梁都为之震撼。
但闻余啸尚缭耳绕处,那魔鬼般的‘沙沙’声却已渐是熟悉,距近。活眼神算急声又道:“曾兄,你怎还不快将我放下,还要等着作什?”
曾老头瞧了瞧他,咬牙道:“老夫不会把你一人仍下这里的。”
活眼神算抬起那无力的右手,抓住了曾老头的手臂,用力地抓着,支声道:“曾兄,其实瞎子......”
话方至此,突然那昏黯望不到顶的断崖之上,忽垂挂下来一条长绳。曾老头不禁怔上一怔,顿然一喜道:“瞎子瞎子,我等有救了,我等有救了......”
断崖女人
活眼神算一阵诧异,微怔过,该口道:“曾兄,到底怎样回事?”
曾老头心念一动,未作回答,看了一眼活眼神算后,突双手疾转,将他好生移至后背,然后上前拉了一拉长绳,在探明结实无恙后,方又抽出腰间的衣带,把他和自身牢牢绑在一起,最后才双手抓住长绳,脚下跃动,攀绳而上。
但只上去数丈,却听背后的活眼神算叹息一声,道:“曾兄,瞎子一直都以为你很聪明,想不到——你却极傻的很。”
曾老头嘴上粗气轻喘,道:“此话怎讲?”
活眼神算又叹道:“曾兄可知晓,那崖上放绳之人是敌还是友?他若心有异心,只需在半道将绳子斩去,曾兄便要和瞎子一起摔死崖底,此般看来,还岂不算傻么?”
曾老头涩然一笑,道:“看来老夫确还不够聪明,可事已至此,也只得认了。”
活眼神算顿了顿,道:“曾兄此言差矣,其实瞎子倒有一法,尚可来补救。”
曾老头道:“那不妨说来听听。”
活眼神算道:“曾兄只要让瞎子将腰带解开,便可一下解决了眼前的困局。”
曾老头心下一怔,突笑道:“这方法确实妙极的很,但不知瞎子有无想过,崖上若是友而非敌,瞎子此举,岂非白白枉丢了性命,所以,瞎子何不与老夫一道碰碰运气,博上他一博。”
其实,两人此番硬生且叫人费解的对话,中间包含了太多的情感友谊,不是真正懂得情谊的人,是极难理会这些话中的真谛的。
活眼神算当然理解曾老头的用意,他实想多拖些时间,以便能够到得崖顶,但是,瞎子清楚,越是接近崖顶,就越多增一分危险,他怎可以去拖累他人,没有他,就算有人斩断了绳索,凭曾兄的身手,方应也无大碍,但是......
他缓缓将手移至腰带的系结处,费尽力气,终于打开了第一个死结......
曾老头脸顿煞变,停止住攀动,整个人像壁虎一般,紧贴在崖壁上。他颤抖着声音急吼一声,道:“瞎子,你这是要做什?”
凄冷的山风,如一把利刃,刮在脸上,冰凉至骨。凤凰落后山的断崖绝顶之上,有一个窈窕的女子,撑着青竹伞,杵于夜色,面向着谷底。那深壑的幽谷,黯得让人无法看透,或许,她正等待着什么?抑或,她曾听到了什么?
活眼神算似让曾老头的吼声完全吓了住,那惊呆的脸上,断无多余的表情,也许,瞎子本就是个不喜带任何表情的人,但此时,他的双手却木然杵着,紧握着那尚全未解去的死结。
曾老头淡淡道:“瞎子,你想死不成?”
活眼神算缓过些神色,道:“瞎子不想连累了你。”
曾老头心中气急,嘴上却冷冷道:“你若想死,老夫陪你一道,怎样?”
活眼神算脸上一阵扭曲,他心中非常清楚,曾老头既说的到,必也做的到,他轻叹一声,思忖之下,忽缓缓松开了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身体。
曾老头暗舒一口气,复又艰难朝崖顶攀爬上去。
此刻在断崖之下,‘藏尸洞’内突跌跌撞撞奔出一人来,好似喝醉酒了一般,险差就跌下去了‘埋尸谷’。
只见此人面壁而站,仰着脖子,看见崖上的长绳,不知为什么?整个人顿不停瑟瑟发抖了起来,就如突一下犯了羊癫疯一般,越抖越是厉害。
好看的鞋
忽地,突从他的裤管袖口中‘沙沙’掉出许多血红色的虫子,而他的整个身体,顿如一下被人抽干了一般,不仅身上的衣服直瘪了下去,就连他脸上的皮肤下,都似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来回游动。
少顷,曾老头终于背着活眼神算摸到了崖顶的山石,看来,垂下长绳的人并非是敌人,不仅不是敌人,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等他双眼的视线刚出崖壁,首先看见的居是一双脚,一双女人的脚,一双穿着软缎绣鞋,鞋尖有两朵小花,但鞋身裹满着泥土,却带满香气的脚。他仰起头,却不料这双脚的主人,也在如花般地在低头看着他。
他脸上一阵惊讶,但很快便恢复平静道:“想不到会是你?”
女人妩媚一笑,道:“曾老板这样看着人家的脚,难道就不怕嫂子吃醋么?”
曾老头脸红了红,遂然攀上崖来,然后解去腰带,扶瞎子坐到一块山石上,才道:“如此夜晚,三娘怎会来到此地?”
柳三娘一笑,道:“老娘是......”微顿下,又笑了笑道:“老娘心情好,来此散散心不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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