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枫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摇头笑了笑,“也不至于谨慎如此吧?连送饭都还提防着……”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下来,盯着上面那启而又关的天窗,沉吟起来。
“那有什么可看的?”卫飞也咬了口馒头,吃起饭来。在这样的处境下,自然不能再奢望有好酒好菜的招待他们,不过两个人也都随遇而安,两人的修为都还没有到辟谷的境界,吃饭的感觉有时候是也是种享受,倘若不是遇到什么非常事故,两人谁也不会去修炼那些食气服气的法门。
陈枫皱了一下眉,“你不觉得奇怪么?”
卫飞不屑的摇摇头,“他们怕你我夺门而出,于是就把食物从天窗用绳子坠下,同时也怕我们利用绳子脱身,这种不入流的小术,也好意思拿出来见人,不过是把绳子在盐粒中浸过,又加了些……”他忽然也住口不语,明白过来陈枫的奇怪所指何意。
旗门传人,又与蛊神门的庄圣相交甚好,这一手绳灰提篮,在他们眼中自是不值一提,但卫飞和陈枫不屑一顾的小术,却并非是人人皆知的,这种手法严格说来,不在修道之内,是属于三流的江湖把戏,但往往越是如此,其手法保密的程度便越高。而一个注重儒学之风的古镇之中,又怎么会有人懂得这种绳灰提篮的手法呢?
其实说起来,绳灰提篮也该算是巫术的一脉,这一支最是讲究神秘,不客气的说便是装神弄鬼。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虚虚实实。尽管修道一途,就是从最早的巫演变而来,但可惜的却是,巫术一门当中,真正的精髓早已失传,比如祝由术乃至道家的符咒,都是起源于远古时期,祭祀仪式之中的祭礼。所谓的咒,便是祭礼时所念的祈祷祝词,可以说是最早的咒文了。
因此这一套东西,在文峰镇中,应该是受到排斥的,“子不语怪力乱神”,文峰镇传承的是儒风,这一点毋庸置疑,“浩然正气”,却是儒家专修,与巫门格格不入,所以绳灰提篮的手法,即使能流入到文峰镇中,那也是镇中人不愿接触的,然而在此刻,却有人在镇中的宗祠里使了出来。文峰镇中的秘密,还远不止卫飞和陈枫所看到的这些。
就在此时,忽然房门打开,阳光便如流水一般的涌了进来,卫飞和陈枫不由得眯起眼睛,只听得有人说道:“捆将起来,好生的看管,定要给先祖们一个交代。”这声音有些熟悉,满是沧桑的感觉,似是在魁星点斗的广场前,被那剧烈咳嗽之人称为老沈的那人。
阳光骤然射入,卫飞和陈枫都只能隐约的看见,那人长袍在身,与章同祖的父亲打扮一样,只是此人满脸的皱纹,白须飘飘,大约有六十多岁的样子。他丝毫不给卫飞陈枫说话辩解的机会,轻轻一挥手,门外面立刻便有两条身形粗大的汉子进入,手中各自拿着条绳索,按住了陈枫和卫飞。两个人在此刻空负一身的修道之名,一时间根本无力抵抗,竟然只能眼睁睁的,任由那名力大无穷的汉子,将他们捆了起来。
“前辈,老人家!您这是什么意思……”卫飞急忙大叫一声。他的灵力彗力与陈枫的旗门杂学秘技,全然来不及施展。那白须老人冷冷的“哼”了一声,并不答话,转身便走,“砰”的一声,房门又被重重的关上。
卫飞看向陈枫,却见陈枫也是一脸无奈的苦笑,居然都捆上了!但两人的心中却同时一沉,无言的感伤生了起来,他们最不愿面对的一幕,此时也许已经不可逆转的发生了。章同祖出事了!除此之外,再无别的理由,来解释眼前了。
房门外忽然又响起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跟着有人大咳,“我说老沈,你何故如此呢?”
“哼!”那老沈冷笑,“你说呢?镇子中好不容易又出了位状元,虽然是你西祠章家的同祖,但总是文峰镇的荣耀。这两人刚一入镇,便与沈郎章同祖夜半离宅,偷饮酒食,此举更直接致使本镇状元无端送命,若不是因了这两人,又怎会出此噩耗?沈郎乃是我东祠沈家的人,你放心好了,我必以家法处之。”
又是一阵大咳,“话虽如此说,只是老沈,这两人乃是同祖的同门师兄,又怎么会对他下此毒手呢?况且,同祖的死因诡异莫名,还是不要妄下断语的好……”
听到这里,卫飞和陈枫的脑中“嗡”的一声,真的便是章同祖死了,两个人心中早有准备,却还是怅然失神。身为修道中人,但两个人却还没有迷痴到“天命难违”的地步,此前的种种,表明了章同祖大劫临身,无论周易还是奇门以及日者之术,那不过是能提前有所感测而已,只是种事态发展的轨迹,却并非已是不可改变的结局。
但章同祖一事,卫飞和陈枫内疚非常,若不是他们喝多了,章同祖的命运,还是有被改变的可能。卫飞强笑了一下,“疯子,没想到昨天晚上的那场酒,竟是为章同祖送行的。”此来文峰镇,便是因为他灵应之下,察觉章同祖有坎要过,但实际来了之后,章同祖还是难逃劫难。
只听外面那声音一边咳着一边说道:“再者说了,此地乃是我章家的宗祠,你老沈便如此的闯入,却教我如何与族人交代?”
“这个时候你还与我分起东西两祠来了?”先前那老沈重重一哼,厉声说道:“章天如,我再说一遍,同祖既是你西祠章家的子孙,却更是我文峰镇数十年来唯一的状元郎。章天如,我还要告知与你,在文峰镇虽然分了东西两祠,你与我沈知非各为东西两祠的族长,但在官面之上,沈某与你章天如不相上下,你是镇长,沈某乃是那个……什么书记,西祠的宗堂沈某又如何来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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