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琴不失时机地问:“怎么样怎么样?”
阿福头也不抬,但仍然笑着说:“您别着急,等我看完这些再说。”
他打开那个笔记本,又准备埋头钻研。我喝了几口咖啡,忍不住问道:“阿福,你能不能先告诉我,死人为什么会发短信?”
他抬起头来,优雅地一笑,然后把双手按在桌子上,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打着腹稿。
十几秒后,他笑着开口道:“陆先生,看得出来,关于这个问题,您很心急要知道答案。那好,就根据我自己所遇到的案例,先分析一下,收到往生者短信的背后,会有多少种可能性。”
他举起右手,伸出食指说:“首先,第一种也是最常见的可能,有人在背后捣鬼。这些人出于种种目的,比如说恐吓、骚扰、报复、设计陷害,或者干脆就是恶作剧,冒充往生者,通过发短信这种方式,对委托人造成了各种程度的困扰。”
斯琴提问道:“但是,他们是怎么冒充别人的号码呢?”
阿福笑吟吟地说:“您有所不知,这些手段可真是多了去了。比如说,可以等号码过期被回收之后,通过电信公司去买回来使用。还有一种电脑软件,可以把自己的手机号码,改成任意需要的数字,显示在对方的手机上。”
“哦,原来是这样”,斯琴像个好学的高中女生,对着年轻帅气的男老师,崇拜地一直点头。
我打断道:“那第二种可能呢?”
我打断道:“那第二种可能呢?”
阿福把中指也弹了出来,笑着解释道:“第二种可能,根本没有什么往生者的短信,都是委托人自己的妄想。您知道,亲人、爱人、挚友突然死去的现实,有些人会无法接受,从而幻想对方还在人世,以排解自己精神上的痛苦。不仅仅短信,他们还会捏造出往生者给自己打电话、写信、隔着墙壁聊天,甚至是睡在同一张床上。”
斯琴夸张地惊叹道:“哇,会有这种事?”
阿福点了点头说:“没错,我自己就遇过一例,委托人每天晚上失眠的时候,用他死去妻子的手机,自己给自己发短信。这是精神分裂的典型症状,幸好我们干预得早,他才没住进精神病院。”
我放下咖啡杯,刚要继续发问,阿福笑了一笑,自动自觉伸出了无名指,笑吟吟地说:“至于第三种可能,那就是……真的有鬼。”
他的微笑绽放完之后,脸上的表情颇有些诡异,似笑非笑的,仿佛藏着什么吓人的东西。
我倒是还好,斯琴却像被一阵寒风吹过,下意识地用手捂着胸口。
“或者说,不应该用‘鬼’这样的名称,有封建迷信的嫌疑”,阿福轻轻一笑,接着道:“我们可以用另一个词,一个更接近科学的词。”
我不禁问道:“是什么?”
他把三根手指握了起来,注视着自己的拳头,神秘兮兮地问:“陆先生,斯琴格日勒小姐,您二位听说过EVP吗?”
我心里一动,EVP?这三个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阿福把手收了回来,一边抚摸着他那宝贝玉镇纸,一边侃侃而谈:“Electronic Voice Phenomena,简称EVP,中文叫做 ‘超自然电子噪声现象’。简单来讲,就是已经死去的人,通过现代电子设备,比如说收音机里的白噪音,电视机里的雪花点,电话里的静电干扰等等,用这些手段来传递声音或影像。这种现象,就叫做‘EVP’。”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扭头去看斯琴,她的神情比我更迷惘。
他两手十指交叉,支撑着下颌,上半身前倾,开始结案陈词:“而我们事务所,可以运用某种实验室手段,捕捉并放大EVP,并使其处于一种可控状态,从而达到有限程度的沟通。”
“当然了”,他双手摊开,总结道:“这种方法还处于试验阶段,相当不成熟,并且受到各种各样条件的限制,也就是说,成功率并不高。”
他笑吟吟地说:“所以,您那位姓席的朋友,真不知该说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听完这一席话,明明滔滔不绝的是他,我却也觉得口干舌燥。与此同时,突然有一股尿意,排山倒海般袭来。我忍了一忍,还是对阿福说:“不好意思,请问洗手间在哪?”
他伸出右手,朝着房门外说:“走出大厅,顺着另一条走廊,最里面那一间就是。”
斯琴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低声说:“肾亏啊你,去去去。”
我心说,哥的肾没用过几次,怎么会不好呢?不是肾亏,是咖啡太利尿了。不过跟这发花痴的娘们,我也没什么好争的,于是起身离座,走出了门口。
我急匆匆穿过走廊,回到大厅,然后又进了另外一条。路上一个鬼影都没有,连刚才那两个文员,都不见了踪影。
“什么鬼公司。”我嘀咕了一句,在另一条走廊的尽头。这里果然就是厕所,我仔细辨认了一下,以高深的英语水平,识别出“MAN”这个单词,一头冲了进去。
世间万事,还有什么舒服得过痛快淋漓,大尿一场?
爽快地打了几个尿颤,我收鸟回笼,洗手出门。在走廊上窜了几步,突然之间,我又转回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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