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在同一时刻,后面的追兵已经到了。我在阿诺身后,就觉得人身安全有了保障,于是斗胆停了下来,观察一下后面情况。
下午的公车上,那些人是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这一次却不同了,全都是二三十岁的小伙子。难道说,他们也吸取了教训,知道绑架这回事,得靠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老六却在我身后,咦了一声说:“你看,他们是一个公司的。”
听他这么一说,再仔细一看,果然,这群人虽然穿着不一样的衣服,但脖子上的吊牌,却明显是同一个款式的。
下午是同一辆公交车,现在是同一个公司。这里面,莫非有什么奥妙?
就在我走神的时候,双方人马已经交上了手。只见阿诺稳稳当当地站着,双手向前伸,挡住了下面几级阶梯上,至少四个年轻男人。本来一条长龙似的二三十个人,被阿诺硬邦邦挡在那里,淤塞成一团乱麻。
乱麻之中,发出含义模糊的喊声,还有不断挥舞的拳头,雨点般落在阿诺身上。我们听着啪啪作响,阿诺却毫无感觉似的,像毛毛细雨中的一块巨石。
疯子之中,有一个身形较瘦的,猫腰想从阿诺腋下钻过。阿诺只用一只手,便牢牢地揪住瘦子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离地面三尺,然后再扔了下去。人群像反应不良的多米诺骨牌,最前的几个人歪斜了下身子,便把瘦子漏了出去,滚下半层楼梯,软绵绵躺在转角的水泥地上。
阿诺对付着那么大一群人,却仍然留有余力,声音平稳地说:“陆先生、席先生,请你们到十八楼,我的同事在那里等。”
他目前的情况游刃有余,自然不需要我们担心。于是我大声道谢之后,便跟老六一起,顺着楼梯朝上面爬去。
刚爬了几级楼梯,突然之间,我的右腿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左腿一时没迈开,胫骨撞到了楼梯的边缘,疼得我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低头一看,那抓着我的东西,却是一只手!
我吓得魂飞魄散,那只手所连着的人,正以一种违反人体结构的扭曲姿态,像一个畸形的果实,凌空挂在我这棵树上。
正在恐慌之间,阿诺却淡定地长舒猿臂,一把捏那人的手腕,啪嗒,骨节碎裂的声音。这人像果实般被阿诺摘下,又轻轻地扔向人群中去。
我看得目瞪口呆,老六在上面几级楼梯上喊:“还发什么愣,快跑!”
晕头晕脑地爬了两层楼,被吓掉的三魂七魄,这才慢慢归位。下面传来杂乱的噼啪声,还有那些人的呼喊,阿诺却毫无声息。
刚才他说,楼上有“同事”在等着,会是哪个同事?
我抬起脚来,阿福?汤大叔?圆圆?有没有可能是……斯琴?
鞋底落到下一级阶梯上,我突然这么想,如果斯琴正在上面等着,那么,就算她是阿福的同伙,一直在骗我、利用我,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该死,难道我真的喜欢上了她?这个蒙古妞。
老六在我前面,气喘吁吁道:“十七,十七,小安,他是,日本人。”
我还没回过神来,奇怪道:“谁?你说谁?”
老六说几个字喘一口气,解释道:“十八,快到了,我说下面那个,大块头。你没发觉,他的口音,很奇怪吗?”
我仔细一想,确实像老六说的那样。本来他说话就少,我还以为是腼腆,琢磨起来,果然普通话不像是他的第一语言。
汤大叔是美国人,阿福是美籍华裔,现在又冒出个日本人。这一派人的背景也挺复杂,如果他们真是开侦探所的,倒算得上是国际性大机构了。
老六有气无力地欢呼:“到,到了!”
我抬起头来,果然,十八楼白色的消防门,就静静地关在我们眼前。推开这道门,会是谁在等着我们?
结果,当然不是斯琴。我哂笑了一下,心里有些失望,然后又有些希望。
在消防门后等着我们的,是那个让人觉得傻乎乎的圆圆。看见我们推门而出,她便冒冒失失的,向着楼道的那一边走去,也不管我们会不会意。
当然了,像我跟老六那么聪明的,毫无疑问,紧紧跟了上去。
圆圆带着我们,来到1809号房门口,不按门铃,却伸手在门板上敲了几下。这几下子有轻有重,中间还有间隔,想必是他们开门的暗号。
我忍不住问:“这是什么地方?”
圆圆的舌头比脑子跑得快,冒冒失失道:“这里是我们以前租来……啊对不起对不起,这个不能说。”
老六有些不安,扯着我的衣角,低声说:“Karen,就住在2709。”
我不由得朝天花板看去,就在这时,房门打开了,门后站着脖子上破了个洞的汤大叔。
我们三人走了进去,这里被布置成一间办公室的样子。不出我所料,阿福也在这所房子里,穿着他永远不变的黑西裤,白衬衣。他从窗户旁的办公桌后,欠身道:“真抱歉,让您二位受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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