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都是藏族特色菜肴,四个人赶了一天路也着实饿了,不一会儿功夫,就将满桌饭菜一扫而光。饭后,第一天出游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大家围坐在桌前,叽叽喳喳讨论一路的见闻。只有李楠没有参与,坐在一边沉默地整理数码相机里的相片。
许是累了,很快屋子里就安静下来。赵斯捷抽出刚买的那把藏刀,左右挥动,舞得虎虎生风。龙新也要小婉把她买的那只碗拿出来看看,小婉故意不依,两人笑闹了一阵子,龙新最终获胜,伸手从小婉背包里抢过了那只碗,翻过来,在油灯下细细欣赏起碗底的雕刻来。小婉趴在龙新身边,两人低声研究那几个藏文究竟代表什么含义。
忙乎了一阵子的老头和老太太从里屋出来,笑容可掬,走在前边的老太太端着四杯热腾腾的酥油茶。来到近前,老太太的目光落在龙新手里那只碗上,刹那间,她突然停止前进,面色骤变,双眼中立时爬满了恐惧。跟在他身后的老头猝不及防,猛地撞在了老太太背上,“稀里哗啦”一阵脆响,老太太手中的托盘落地,四只杯子摔得粉碎。
响声惊动了四个年轻人,他们错愕抬头。老头上前一步,正欲斥责老太太,一眼看到龙新拿着的那只碗,刚到嘴边的责难“咕咚”一声吞回肚里,脸上的惊恐绝不亚于老太太。此时老太太已一步步退回门边,低首垂目,手指快速捻动着念珠,翕动的嘴唇念念有词。
“大爷,这……”四人面面相觑,龙新慢慢起身,一脸的不解。
“别、别、别……把那只、那只碗收起来。”老头圆瞪的双眼死死盯着龙新手中的碗,后退一大步,惊慌失措地摇晃着双手。
“碗?”龙新回望了身后的三人一眼,再看看手里那只碗,顺手递给小婉,示意她收起来。“大爷,到底怎么回事?那只碗……怎么了?”
老头盯着小婉,直到她将那只碗收回背包,拉上拉链,才长舒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转身拉着老太太进了里屋。屋外的四个人更加迷惑,眉头同时拧成了一个疙瘩。半晌,老头惊魂甫定地从里屋探出头来,伸手招呼四人。四人犹疑不决地踏进里屋,佛龛前,老太太虔诚地跪在一只蒲团上,浓郁的檀香味充斥了狭小的空间,在老太太不间断的诵经声中,老头缓缓向四人叙述了一段尘封数十年的往事,叫人潸然泪下,又禁不住毛骨悚然。
那还是在西藏解放以前,当时的老头和老太太都是一个农奴主家的农奴,与现在的龙新他们年纪相仿。老头有个好朋友,叫做扎西,也是个农奴,是他们中最英俊、最出色的小伙子。而身为农奴的扎西却擅越界限,接受了农奴主的女儿卓玛的爱。男才女貌的扎西和卓玛,他们的爱是甜蜜的,可身份的悬殊,又给他们的爱掺杂进丝丝苦涩。
终于有一天,扎西和卓玛的幽会被卓玛的父兄撞个正着。不顾善良的卓玛苦苦哀求,她的父亲、那个凶残的农奴主将她软禁,并命人把扎西打个半死,扔进水牢。几天以后,农奴住决定杀一儆百,当着众农奴的面,在广场上将奄奄一息的扎西活剥了。
日渐憔悴的卓玛过了将近一个月才得知这个消息,而那时候,扎西的人皮早已做成了一面大鼓,股骨则被制成了鼓槌。特别是当她知道了父亲送给她做油灯的小碗是扎西的头盖骨制成的之后,她彻底绝望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捧着那只骨碗攀上农庄后的悬崖,在父兄的惊呼声中纵身跃了下去。事后,农奴主派了一百多人四处搜索,却始终找不到她的尸体,甚至那只骨碗也踪影全无……
“骨碗?难道我那只……”小婉泪痕未干,脸色却瞬间变得煞白,双手紧紧攥着龙新的胳膊。龙新和其他两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紧咬牙关,努力遏制内心蒸腾的恐惧。
“那就是扎西的头盖骨。”诵完经的老太太站起来,沙哑的声音令四个年轻人心头一凛。
“可是……您怎么能确定那就是……”小婉始终不敢说出“头盖骨”三个字,抖抖地看着老太太。
“家徽。”老太太的脸在被油灯晃动的暗影涂抹上一层阴翳,怪吓人的。“碗底那个图案就是农奴主家的家徽。”
“唉——姑娘,你怎么偏偏选中那只碗啊?”老头幽幽长叹,“传说冤死的人,他们的灵魂会附在这些骨头上。再加上、加上卓玛是抱着这只碗跳崖死的,她的尸体也没能找到,得不到超度的灵魂也会附在碗上。很邪的!很邪的!!”
龙新看了一眼面无人色的小婉,将她揽进怀里,艰难地干咽了一口:“大爷,您别吓我们了。”
“不是吓你们,是真的。”老太太接过话头,“年轻人,千万别不信这些。那只碗你们绝不能够带回去,会给你们带来灾难的。”
“扔掉不就OK了?”就不吭声的李楠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不能扔,不能扔呀。”老太太数着念珠,“你们在哪儿买的就得退回哪儿去,要不就得卖给别人,这样灾难才会远离你们。”
听到老太太的话,乐天的赵斯捷重重呼出一口气:“这就简单了,明天一早找到那个摆地摊的老头,退给他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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