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见如故,彼此谈得非常默契,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谈着谈着也就不自觉地扯到了各自的家庭。
杨仁德说:我不是本地人,老家在东北,原来在一个化工厂里当工人,干厌烦了就辞职跑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只有干这个活儿不用低三下四的去求人,长时间逍遥惯了,别的东西还真不想去干了。
杨仁德才不过三十七岁,呈现在他脸上的却是岁月留下的沧桑与无奈。
干的好端端的,为何要辞职?
杨仁德掏出一包烟,抽两根递给田忠义一根,自己也点燃一根。
杨仁德猛地吸了两口,干咳着,在广场的长凳上坐下,田忠义也跟着坐下。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还不是因为孩子!他无奈而又失望地叹着气。
田忠义不明白他的意思:因为孩子?你年纪轻轻的难道没有孩子吗?他把未点燃的香烟放在鼻子上嗅着,侧着身子听他讲解下文。
有倒是有,只是两个丫头片子。
他无力地摇头,沮丧地接着说:你不知道,我们那个地方传宗接代的思想还很严重,谁家若是没个男孩子像个犯人似的遭人白眼,受人奚落。有男孩的人家扬眉吐气,就是拉泡屎都要弄出点响声来,我在别人面前根本就没有抬头的机会,甭说站住脚跟了,我也很喜欢男孩,可俺的命里没有男孩的种。
看来,你离家有一段日子了?
不长,差不多快三年了。杨仁德不以为然地说。
三年?说的倒是轻松,你没有儿子觉得抬不起头,我有儿子又何曾抬起过头?说句不是玩笑的话,到现在我还不晓得江宁市的城市雕塑是什么呢?
顿了顿,接着说:现在的社会,男孩女孩又会怎么样呢?孩子孝顺便是宝。他自己在这方面是有深刻的体会,积累了一定的经验。突然,话锋一转:三年了,你和家里人联系过几次?以你现在的心情来看,我个人认为不是太多。你辞了工作,扔下妻儿老小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你以为你过的很潇洒,很舒服,在外边就能抬起头来吗?你是否考虑过你的家庭,他们是什么感受,什么滋味,这些都都清楚吗?或许这会儿你的妻儿老小正在家里等待你,盼望着你早日与他们团圆。没有男人的家庭或者没有女人的家庭都称不上是一个完美的家庭,就算你不回家,这情有可原,但你总不至于不跟家里联系呀!
看杨仁德低着头不说话,他的口气有些软下来:本来,我是没有资格说你的,但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说的对也好不对也罢,都还请你原谅,原谅我的多事。
杨仁德不动也不吭声,只是把头抬起,凝视着远方。
忽然,远方的一幕渐渐的感动了他。
不远的地方,一个男人正把自己的女儿高高的举过头顶,小女孩的母亲跟随在身后嬉戏着,一家人不说其乐融融,倒也是快乐无比。
杨仁德看得有些羡慕,不禁翩然联想到自己的一对女儿,他们也很漂亮,像小女孩一样乖巧,不知是怎么回事,女儿的模样渐渐的在自己的心目中淡忘了,似乎形同陌路,纵使亲情不在,但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存在着不可磨灭的血缘关系,也许人们说的时间可以改变一切的。
当杨仁德看到另一幕的情况下,心里上忽然觉得有点承受不住,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此乖巧的小女孩竟会是个残疾。小女孩只有一条腿,另外的一条腿空空的,只是象征性的套上了裤子,也许是尽可能看上去保证协调。
田忠义也傻呆呆地望着小女孩,同时也在留意杨仁德的一举一动。
杨仁德几步走到一部磁卡电话旁,猛地拨了一阵,片刻,噙着泪水又折了回来。
田忠义欣慰地笑了,默默的点着头。
杨仁德双手抱拳猛然间在田忠义面前鞠躬,略带沙哑的声音中夹杂着哭腔:大哥,是我对不起他们呐!
你这么做就对了,人的心是活的,总是不可能在一棵树上白白的吊死,前算后算,不过就那两万多天,眨眼工夫就什么都没有了。
杨仁德在他的面前蹲下来,坚定的说:大哥,希望你能满足我的愿望,今生今世界,做牛做马,我都跟定你了,从此以后我也就跟你混了。
田忠义怔住了,半晌不语。自己有什么能耐做大哥,现在什么都不是,穷困的一文不值。也许是患难见真情,也许有别的企图,似乎两者又都不太可能。无论如何人家总算是对自己比较尊重的,自己又有什么话可说呢。
你我素昧平生,既然看得起我,我就答应你,有富同享,有难同当。
两个人就这么做了兄弟,做了一对捡破烂的患难知己。富人的朋友是朋友,穷人的朋友也是朋友,朋友就是朋友,他能帮助你,也能陷害你,只要你想结交,真正的朋友总还是有的。
田忠义替杨仁德揩去脸上的泪珠子,扶他在长椅上坐定。他们开始天南海北的探讨起捡破烂里的奥秘,当他们谈得正浓的时候,突然都不说话了。
杨仁德四下里张望一番,压低声音说:昨天晚上,我路过一个建筑工地,看到那工地上死了两个人,可能是出事故被活活砸死的。
田忠义惊慌诧异地问:当真,你看清楚了?
不可能走眼的。当时,我上前望了一眼,那人死得极其残忍,一个脑袋被砸扁只剩下一堆肉泥,另一个人的肠子都流出来了,样子残不忍睹。后来,我被人发现,几个打手操着家伙就要追我,幸亏我跑得快,不然的话,恐怕下场也和他们一样。现在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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