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到一股恶臭,纷纷散开成一个大圈。没多久,萧飞凤呻吟一声,慢慢活了,他先伸手摸了摸自己残腿上的伤口,哀叹一声,留下两行浊泪。我心道,你丫还好意思伤心,老子差点被你害死。
二胖走过去悄悄问萧飞凤女人:“大姐,你这盒里是何物?还能解这曼陀罗的药性。”那女人低低抽泣道:“是山蛤蟆尸油,山蛤蟆吃这曼陀罗种子多了,死掉后慢慢渗出油,最有用处。”
萧飞凤彻底清醒后,晃晃脑袋试图坐起来,他女人急忙上去扶住,他看到众人神情,大约明白了在劫难逃,便垂头叹道:“我如此精心的布局,竟然能被你们识破,大约是天要灭我吧。”
我说:“杀人偿命自古皆然,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萧飞凤道:“可能你们以为,我单是为了比武受伤的事,仇恨难当,才动手杀了牛登高吧?”他微微一笑,眯着三角眼,捻住鼠须意味深长道:“不是,不是地!”说完便得意地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唐朝山捋起袖子,大步踏出,当胸纠起萧飞凤喝道:“你这贼子奸猾狡诈,若不是乡规约束,早一拳将你砸进土里三尺!还有何手段,快快招来。”萧飞凤闭目恨声道:“我大业未成,受你这莽汉欺负,他日定要你跪拜座下,任我凌辱!”
唐朝山举拳便欲直捣他胸口,老铁喝道:“唐兄不忙,待我盘问清楚再作打算。”
岂料那萧飞凤打定主意,以茅坑石头为榜样,死不吭声,眼见按照乡规,马上就要被处决了,我们却套不出一句话来。我虽逃得一劫,却被他这迷局勾引得寝食不安,这家伙到底怀有如何的秘密呢?
行刑那天上午,我专门去看望萧飞凤,我模仿辅导员的娘娘腔,循循善诱深入浅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告诉他:“你马上就要死了,你死之后,家属靠谁过活?你还不如说出来,我们让老铁帮你照顾妻小。”
萧飞凤轻蔑道:“首先我不会死,再次,我告诉你这个秘密,你也无福消受。”
一听这话,我第一个感觉就是,这小子在耍我们,编造了一个神乎其神的所谓秘密,来愚弄知识分子,这是对科教兴国战略的极大蔑视,不成,我要代表政府和人民胖揍他一顿。
我看时间也不多了,马上就正午行刑,再不修理他就没时间了……
这时候,萧飞凤忽然冲我古怪一笑,这一笑的刹那,时空突然纠结,我看到这笑容温暖亲切,一如童年的春天,或多年老友的重逢。他的三角眼也变成了细长的凤眼,精光内蕴,正气凛然。
我皱眉仔细研究这个奇怪的人,一个人的相貌怎能转变的如此迅速和彻底呢,我一向自诩见面识人,不料今天也走了麦城。
这慈眉善目的萧飞凤轻声道:“我这件秘密,今日就只告诉你一人吧,我顷刻变成刀下之鬼,留着也是无用。你过来吧,这话六耳不能同谋,提防他人听了去。”
我慢慢靠过去,紧贴他席地而坐,我也不明白为何突然之间,就对一个陌生人如此放心,大约所谓前世缘分。
萧飞凤把头凑过来还未开口,他背后突然闪出一人,这人手持乌黑长棍,照我面门直戳,我惊喝一声,仰头铁板搭桥。不敢停留,向后空翻站定,定睛一看,却是铁六郎,扛着他那天下第一利刃,斜眼看人。
我知道这兵器的利害,不敢恋战,转身向外跑去,铁六郎健步紧追不舍。萧飞凤嘶声道:“你先离开,不用管我。”我一想也对,身上没有家伙,肯定打不过这矮子,等我取了军刺再做决斗。
不料天随人愿,这铁矮子扛着与身体等高的棍子,跑得颠簸不平,不小心摔了跟头,兵器抛在荒草里面。我一看不由大喜,扑过去拣了棍子,冲铁六郎脑袋一记直劈。
按说这切瓜剁菜的把式,铁六郎纵然是九头怪,也该识趣地死掉,但是这家伙顶着花岗岩脑袋,悲壮地迎接我一次又一次打击。看到这种反常状况,我喜爱思考的老毛病又发作了,停手观察了一会。
但是老铁似乎特别喜欢被我打脑袋,不停地送货上门要我揍他,我识破了他的意图后,干脆把双臂交叉放在胸前,表示休战。
老铁急了,扑上来要用脑袋撞我,我左右躲闪,一边躲一边思考,这家伙可能是脑袋痒痒了,我得帮他挠一挠。手还没伸直,就听到耳边一声尖厉的啸叫,回神定气,老铁却站在背后,手持一根鹰骨哨,面色铁青吼道:“你差点坏了大事!”
再看我双手鲜血淋漓,萧飞凤依旧獐头鼠目,气息奄奄地躺在一边,脖子上厚厚的松木枷板,已经被劈裂了一半,露出白色的木茬,血迹斑斑。
二胖走过来解释说:“你刚才被萧飞凤催眠,几乎用双手帮他砸开枷锁,不知何故却又停下,老铁用鹰骨哨唤醒了你。”我将双手翻过来观察片刻,有气无力冲萧飞凤苦笑道:“二十一世纪什么最重要?人才!要不是冤家路窄,我还真有心报考你的研究生。”
萧飞凤这最后一招被戳穿,便收起冷漠自得的神态,唯唯诺诺起来。闹了这么一场,就到了午时,几个壮汉过来押了他,向高台走去。
这行刑的地方还保持着古代的传统,刀手先敬了鬼神天地,默默祷告:此人罪不可恕,果报自受,今代天诛之,人神当让,毋有违禁。祈祷完毕,系了大红头巾,对囚犯道:“奈何桥好去还乡,转轮处来世不恶。”完了饮一大口烈酒,挥刀如风,斩断阴阳无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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