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血使(6)
大脑里非常混乱,王福垂着头,两只大眼睛狠命地上翻,直愣愣地盯着热气腾腾的浴室门。他陡地想起自己守寡多年的瞎眼老娘跟他说过的话,在旧社会,奸夫淫妇倘若被人发现了,是要被拉去浸猪笼或用乱石砸死的。想到这儿,他浑身一震,身体似乎被注入了一股无形的力量,他蓦然站起身,大步走向敞开的浴室门。
血腥味依然浓烈地刺激着王福的嗅觉,他干巴巴地嘿嘿笑着关上了水龙头,返身从厨房里摸出了一把锃亮的菜刀和一把锈迹斑斑的斧头……
差不多两个钟头挥汗如雨的工作之后,王福终于直起腰,双手抱胸,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两具尸体已经变成了一堆七零八落的"零件",失血过多的皮肤青惨惨地没有一点光泽,刀口上翻卷的皮肉也看不到血色,苍白僵硬,就像是白蜡胡乱捏出来的一样。
王福拎起一只胳膊--
那是郭玲的右胳膊--
却同时带起了另一只男人粗大的胳膊。他皱了皱眉头,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男人的手腕用力一扯,十根紧握的手指像是本来就长在一起似的,纹丝不动。他有些恼怒,脱口含混不清地骂了句脏话,捡起扔在地上、已经卷了刃的菜刀就是一阵猛剁,所有的手指都齐根而断,纷纷掉落下来,发出阵阵"噗噗"的轻响。
莲蓬头里"呼噜呼噜"空响了几声,"哗"地冲出无数柱清亮的水流。王福一件一件褪去身上的衣服,冷漠地用赤脚将地上人偶般的"零件"踢到一边,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然后赤裸地带着一团热气到卧室里换了身干净衣服,从柜子里翻出几只巨大的编织袋和塑料袋重新回到浴室。
人的躯体一旦被拆开了就似乎特别占地方。王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刚好把那堆乱糟糟的"零件"全都用塑料袋包裹起来,塞进了编织袋里。他吃力地提了提装着郭玲的那只袋子,脖子上的青筋都暴凸了出来。他感到十分纳闷,怎么郭玲活着的时候他能够那么轻松地抱起她,而现在,袋子重得就像装满了废铁。
第55节:血使(7)
王福重重地放下袋子,喘了一口粗气,目光在水蒸气散尽的浴室里逡巡。蓦地,几根惨白的东西一闪而过,他骤然刹住了目光,定定地看着那些东西。那是几截僵直的手指,从指尖长长的指甲判断,手指是郭玲的。他做了个深呼吸,弯腰拾起了手指,手指凉凉的,没有温度。他忽然想起了,在它们还连在郭玲鲜活的身体上时,它们是那么灵活,他闭上了眼睛,陶醉地回味着它们轻轻地抚摸在他皮肤上的感觉。
"当--
"不知谁家的钟沉闷地响了一下,王福猛然睁开双眼,转身出了浴室,拿起郭玲放在洗脸台上的石英表对准浴室倾洒出来的灯光。奶黄色的表盘上,秒针无声地绕着圈子,短胖的时针停在数字三与四之间,瘦长的分针笔直地指在数字六上。
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得赶紧把尸体处理了。
王福随手把手表揣进兜里,捏着那几截手指进入浴室,拉开了一只编织袋的拉链。袋子里已经塞得满满当当,他将那些手指插进去,却怎么也无法再拉起拉链。他气哼哼地抽出手指,"哗啦"一声拉好了袋子的拉链,抓着那几根手指,无计可施地扫视着浴室。
厕所白瓷便盆那个黑洞脏兮兮地张开着,还有一些没干的水珠在上边泛着
阴冷的光。王福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他伸出布满舌苔的舌头舔舔干涸的嘴唇,一步跨到便盆边,将那些手指一股脑儿扔进了那个黑洞,只听见几声轻微的水响,手指便倏忽无踪。他伸长脖子朝洞里窥探着,洞中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到,他抬手拧开了水龙头,湍急的水流卷起大朵的水花,轰鸣着滑进了深邃的黑洞,就仿佛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吸进去了似的。
4
将两袋沉重的尸体运下楼的过程中,王福的心一直在嗓子眼悬着。但是直到把袋子和铁铲都塞进了红色夏利的尾厢也没有碰到一个人,他总算松了口气,一头钻进了驾驶座。
大雾仍旧铺天盖地,四五米之外就根本看不清东西了。王福关上车门,发动了车子,车头灯颤巍巍地拨开了面前的白雾。他忽然对这场大雾感到亲切起来,似乎它就是他无形的帮凶,帮他在暗夜里又拉起了一层厚厚的帷帐,替他遮掩
第56节:血使(8)
住毁尸灭迹的过程中一切有可能窥破他行迹的眼睛。把尸体埋到哪儿去呢?王福低着头坐在黑暗的驾驶室里,车头灯的光微弱地照着他的脸,为他那
平静的面孔抹上了一层阴郁的色彩。
如果是在乡下,王福根本用不着考虑这个问题,围绕着村子的崇山峻岭到处都可以找到合适的地方。然而这个他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太拥挤了,好像每一个角落都挤满了人,很难见到一块人迹罕至的荒地,连绿色植物也成了一种奢侈的点缀。
"乌鸦角?!"王福眼前一亮,他想起了一个离他的住地不远的地方。这个城
市里的人们都叫那里"乌鸦角",听说那里是以前斩犯人和枪毙人的法场,曾经
聚集了很多嗜食腐肉的乌鸦,所以尽管现在那里已经再也看不到一只乌鸦了,
可"乌鸦角"这个名字却一直沿用了下来。也许是由于那里游荡着太多的孤魂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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