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棵白菜在他的刀下发出清脆的断裂声,菜汁溅到他手背上,微微的绿色,发出独特的清香。
这棵白菜很肥胖,一刀无法解决,他再挥一刀。
那种清脆的断裂声再次响起,一些浓稠的液体溅到他的手背上,带着些微温度。他注意到这些液体,竟然是红色的。
他不由呆了一呆。
他这么一呆,手里的刀便停止运动,嵌在白菜兜上。
那菜兜上,被刀砍出来的缺口里,正源源不断地流出浓稠的血液,整个空气中充满厚重的腥味,那些血液喷溅到他的身体之上,散开成艳丽的红色斑点。
林霖雨张大嘴,咬紧两鳃的牙齿,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白菜忽然发出尖叫,就象一个婴儿半夜发出的凄厉叫声,突然朝林霖雨的耳膜冲击过来。
他猛然捂住耳朵坐倒在地。
他听见另一个叫声,叫了许久,他才知道,那个声音,竟然是他自己传出来的。他感到背后冰凉一片,汗水冰冷地从脊背上流下来。
脚下的土地开始翻腾起来,一波又一波地冒出一个个突起,仿佛地下有个什么生物,正要从那里钻出来。
一个土堆在他的脚前突然冒出来。
他发出更大的叫声,连连后退,但是更多的土堆在四面八方冒了出来,新翻出来的泥土潮湿而松软,带着一股热乎乎的腥味。
他猛然站起来,想要赶紧离开这块地方,但是一个土坑象花朵开放在他的脚下,将他的脚牢牢陷住。
带着雨水的泥土,具有不可思义的粘力,他无论怎么用力,那只脚始终拔不出来。
他看着土堆小小的、尖尖的,象花苞般不断突起在菜地里,偶然一个土堆绽开来,仿佛一个变形的笑脸。
整个菜地的白菜都在凄厉的尖叫,血液四处飞溅,他的衣服班驳陆离,仿佛一只红色的斑点狗。
他的心跳已经快到了极限,头脑因为血液的冲击,有点眩晕。
他不敢再低头,一边努力拔他的腿,一边抬头朝天上望去。
整个天空一片血红。
没有一点别的颜色,除了血红,还是血红,红色在天空中凝聚,仿佛正在酝酿一场血雨。
林霖雨凝视天空半晌,忽然大叫一声,跌跌撞撞朝别墅跑去。
他冲进别墅的大门,便再也没有力气,膝盖一软,跪倒在柔软的地毯上,两手撑着地面,大口大口地喘气。急剧的心跳耗费了他大量的氧气,面对众人惊讶的目光,他露出一个苦笑,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怎么了?”陈若望疾步走过来,将他扶到沙发上坐好。
他摇摇头,疲倦地指指自己的脚——那里溅满了大量的血迹。
“怎么了?”其他人纷纷朝他的脚看去,“扭到脚了?”“血。”他喘着气吐出一个字。
“什么血?”大家疑惑地看着他,“在哪里?”他惊讶莫名,低头朝自己的脚看去,立时怔住了。
他的脚上,沾满雨后的湿泥和草叶,但是一点血迹也没有。
他再看看自己全身,包括溅了许多血液的手背,发现所有的血迹都消失了,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难道刚才发生的,全都是幻觉。
他喘着气,看看其他人——他们正疑惑地等着他的解释。那种不信任的气氛又开始在空气中浮起,他摆摆头,想要摆脱那些怀疑和揣测的目光。
但是那目光如蛛丝粘在他全身,让他有点乏力。
“我在菜地里遇到怪事了。”他疲倦地说,不再考虑后果,将他在菜地里看到的一切说了出来,说完之后,他发觉自己已经一点力气也没有,也不再看其他人的表情,就势倒在沙发上,不到两秒钟就睡熟了。
他的叙述令其他人害怕了。
“他说的是真的吗?”江欢雅小声道,有点不相信。
“是真的,一定是真的,”刘莎拼命点头,“这里本来就十分古怪,何况小林子比我们都晚来一天,他,”她顿了一下,“他应该不会说谎。”说最后一句话,她怯生生地扫了其他人一眼,看见他们都是一副赞同的神气,终于放心了。
“我们去菜地看看!”陈若望和杨飞、粟诚道,鲁刚也想要去,被他们阻止了:“你留在别墅里照看他们。”
陈若望他们很快就回来了,带回几兜被林霖雨砍下来的白菜。
菜地里什么也没有,没有血迹,没有土堆,天空中的云,仍旧是灰色的,一点别的颜色都没有。
大家听完陈若望的描述后,什么也不说,反而神色黯然。
冯小乐见大家都沉默不语,乖巧地用一次性茶杯为每个人倒了一杯热茶。她倒水的声音让林霖雨醒了过来,他原本就不困,只是精神紧张导致疲倦,小睡了一会,恢复了许多。听了陈若望他们查看的结果,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林霖雨不相信那是幻觉,那种令人窒息的场面,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里。
但是谁又能回答他呢?他面前只是一张张恐惧而苍白的面孔,谁也不知道答案,谁也无法逃离山谷。
冯小乐的热茶,在这个时候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人们将茶杯捧在手心里,喝一口,一股热流涌下,稍微冲散了心中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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