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看到了夜幕下,远处的雪山上闪烁着点点萤火,部落的人们围着巨大的篝火又唱又跳。
今天是十月三十日。
传说中,灵魂们重返人间的日子。
「四」Jack,Jack
十月的尾巴终于来临,冷风肆虐着C洲的整片山脉。
不知是巧合还是其他原因,无论前天是如何的温暖,每年的万圣节当日是无一例外地,分外寒冷。更为这充满神秘色彩的,以鬼怪为主题的日子平添了几丝寒意。
教授们颇为识趣,至少这天晚上没有安排任何考试或活动。走在校园内,时不时能碰到一只张牙舞爪的黑猩猩,或者一个被剑刺穿胸口,血流满身却大摇大摆地走过的“人”。请别惊慌,这都是学生们别出心裁的万圣节造型。装饰越另类,越能烘托气氛。
我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只见满眼萧瑟。风不大,但是阴寒的很,在耳边悠悠的转。冷不防的钻进脖子里,冻得人一哆嗦。
我将外套的拉链向上拉了拉,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一片枯叶扑面而来,我稍稍停了一下,避过飘来的叶,揉了揉眼睛。右前方有一棵无名的树,苍老弯曲的根从泥土中挣扎而出,上面倦伏着一团黑影。
黑影?
我的心一跳,站定后仔细打量着树下那物:一只黑猫懒洋洋地匍伏在树根上面,漆黑的毛被风吹得微微耸动。它不怕生,一对皎洁如明月的黄眼睛大而有神,直勾勾地望着我。似乎……是一只有灵性的生物。
四目相对瞪了一阵子,我极力地排斥着将这只猫、那只奇怪的蝙蝠、还有昨夜的黑影联系起来的思想,头也不回地快步朝着宿舍的方向而去。一个念头却在脑里挥之不去:
黑猫,是不祥的预感。
回到宿舍,我努力地将肺部的冷气挤压出来,贪婪地呼吸着温暖的空气。
刚进门,就听得吹风机的声音被开得山响,不用说也知道,特蕊莎和玛莉已经为了今晚的派对在装扮自己了。
随之,一个腰系金黄色纱裙,头戴百合花冠的“花仙子”和一位身穿粉色旗袍的“民国小姐”走了出来,在我面前兴奋地各转了个圈。
“林,你确定不去?”爱凑热闹的特蕊莎问。
“玩得开心点。”我摇摇头,微笑着说道。
目送她们出门,我回到房间随便拾起一本书,懒懒地倚在床边看了起来。
窗前的小桌上随意摆着几个形状各异的南瓜,瓜皮上雕刻着搞怪有趣的图案,有骑着扫把的女巫,咧开嘴大笑的滑稽人脸等等。里面是空心的,各放一支没有点燃的蜡烛。在古老的爱尔兰传说里,这根小蜡烛是在一根挖空的萝卜里放着,称为“Jack Lanterns”(杰克灯笼),而传统的萝卜灯演变到今天,则是南瓜做的“Jack-O-Lantern”了。
记得初到美国的时候,我还小。那年,是第一次过的万圣节。我记得清楚,那天很冷,垲垲白雪覆盖在公路上,无穷尽地延伸着,似乎在为游荡的亡灵无声地指引着回家的方向。
出于好奇心,穿着奇装异服扮作贵族女子的我,在学校参加了有生以来第一个万圣节狂欢会。那场面极为震撼,是一整个噪音刺耳、狂魔乱舞的世界。因为这段不愉快的经历,所以这次打死我也不会再去。这绝对不好玩,且有可能会将心脏震个破胸而出。
除此以外,也有享受的时候。最喜欢的,便是放学后沿着店铺挨家去要糖果了。我甚至清楚地记得,晚上回家后喜悦地数糖果的情景。当然,我是不会缺德到像那些传统的捣蛋孩子们,不给糖果,便将鸡蛋砸在人家的门窗上,或是将装饰在屋外的“墓碑”和“棺材”弄乱,更甚者,会将白色的厕所纸绕门外树枝几圈,营造出白练随风摆的奇景,乍一看,还以为是那家要出殡呢。
我合上书本,手指轻轻地拂过书页,纸张清脆的碰撞声“沙沙”直响。心里回忆着那些糖果的甜味儿。
今夜的月,是难得的圆,难得的亮。不知道此时,会不会有一位年轻的女巫,身披黑袍,头戴尖帽,怀里抱着心爱的黑猫,坐在宽大的扫帚上轻巧地掠过夜空?可是赶着去参加一年一度盛大的巫师聚会?
思绪到这,我将书本放在床头,一望闹钟,已经是十一点四十多分。我躺了下来,将自己塞进了温暖舒服的被窝里。或许在梦中,能在奇幻仙境里,与拥有一对透明翅膀的小精灵们在玫瑰花间翩翩起舞。
相信我还没睡安稳,指针已经静静地停在了十二点。
“喵。”
这是一声动物的低叹。
我霍地坐起身,将被子蒙在脸上,只露出一对眼睛。
空洞而清晰的轻歌低吟丝丝,音调浓重低沉。划破寂静的空气,仿佛来自幽冥:
“……我在天地间倘佯,没有归处,天堂或地狱。”
似乎要为那突然而来的歌声伴奏,橙色的南瓜灯奇迹般闪动着明亮而异样的光彩,咧开大嘴的滑稽人脸眯上了黑漆漆的三角眼,那表情,似欢愉,似嘲笑。
“挣不开的枷锁,令我痛苦万分。
魔鬼!撒旦!难以捉摸的存在……”
歌声还在继续,耳朵被奇魅的音符灌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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