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刚才哑伯伯的惊扰,他对眼前这个洞窟只是粗略地看了看。展眼再仔细搜寻,发现洒进来的月光如水般照在水池上,将池面映得好似一块美玉。
头顶上轻风侧侧,水池里波光滟滟,朦胧的雾气暗自涌动着,这里的一切既像是浑然天成的自然之力所为,又像是巧夺天工的人工鬼斧之作。
南宫寻离开洞窟中央的水池,一株花重冠层的奇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行至跟前,顿时一阵芳香扑鼻。这是什么珍奇的仙卉,竟有如此奇香?这芳香沁胜桂枝,雅败兰蕙,而且一棵植株上开了三种不同色彩的花朵,真是人间罕有。南宫寻不觉要伸手摘来一枝,轻拔花枝的时候,发现花丛背后竟隐藏着一个圆洞,是条直径三尺见方的暗道。这里又暗藏着什么玄机,它通向那里?南宫寻顾不得思索,将洞口的奇花清理毕了,匍匐朝里爬去。
黑暗再次蒙住了视线,只能凭着暗道自然的走向努力向前爬。屈身爬了十几丈的距离,道路始终不急不缓逶迤伸展着。除了猛烈的心跳声和逐渐急促的鼻息声,这里如同炼狱敞开的洞府,没有丝毫生机。
汗水从他瘦削的脸上
垂下,朦胧的双眼更加难以辨别前方的一切。南宫寻正当心灰意冷打算出去时,眼前突然间明亮了起来,暗道也变得宽敞了不少,可以勉强低头行走了。他继续走了十几丈的路,眼前拐弯处忽然幽幽飘来女子低泣的声音。轻风将那女子衣赏上的缎带鼓鼓扬起,瘦舞翩然。那嬴弱的背影在南宫寻眼前渐渐清晰起来。她穿着粉白的素衣,脚下那双红色的纳花鞋整齐地并在一起。素衣一直背对着怔忪中的南宫寻,低头啜泣。
“幽若?”南宫寻伸出颤抖的手。
女子缓缓回过头来。
南宫寻疲惫的心音此刻仿佛消失了,满耳都是素衣女子悲怆的哭泣声。
“幽若?”他又轻唤了一声。
女子突然破涕为笑,她痴笑着将头转过来。美好的背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苍黄的乱发,枯槁的容颜,以及那对没有眼球的窟窿!
南宫寻尖呼了一声从昏迷中醒来,原来刚才进拐弯的时候不慎跌进深洞昏了一阵。
眼前漆黑沉寂,满鼻子的粉尘味让人一阵做呕。从地上起来,周身的疼痛使他好一会儿才站直了身子。黑暗无边无际。这是哪里?——是地底坟墓的深处,死人安息的地方!当南宫寻生出这个念头时,寒意再度席卷周身的肌肤。
由于长久处于惊惧和黑暗之中,他的目光如猎鹰一般敏锐。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密室,大概有五丈长三丈宽,除了那个带南宫寻下来的暗道入口外,四周密闭,固若金汤。
这里似乎空无一物。
南宫寻往前挪了几步,望见密室尽头处放着两个长长方方的东西。犹豫了一会,终因对抗不过好奇,向前摸索过去。心跳莫名加速,极轻微的步伐都如惊雷般在耳畔回荡着。
走到了跟前,视线仍是模糊。南宫寻用手轻推了一下左手那个长方形的东西,只是轻轻一推,想不到那东西巨响一声,忽的轰然散架了。南宫寻朦胧间看见从里面滚出了什么。他蹲下身子在地上寻找。
一个极光滑的东西被他探到了,他将它放到眼前,脸色登时煞白——一双没眼球的窟窿正死死地盯着他!——他摸到的东西是死去已久的骷髅头!
从那东西里掉出来的是死尸枯骨!
南宫寻抖落手中的头颅,往身后连连退了几步。恐惧和死亡的气息已将他完全吞没。
骷髅头落地后的破碎声在封闭的密室里来回穿梭,像利剑一般将南宫寻胸膛间的心脏绝情地剖开。
惊恐之后是一段长久的死寂。
南宫寻偎在角落里,双眼无神地望着右边那口棺材。
男左女右。
所幸受辱的是董宁远。这罪是他理应受的。
南宫寻心中踌躇痛苦不已,不知道是否该打开棺盖看一眼白幽若。
这个身世可泣的女子
,死后才得以同负心的男子在一起,多么可悲、可叹!想到这里,南宫寻早已是泪湿衣襟。
此刻,不用再怀疑孙郎中所说的是否属实了,因为事实已经正明了一切。
一声刺耳的鼠叫声将南宫寻从迷惘中唤醒。这里一定另有出口。他贴着墙壁缓缓摸索。
敲击声落在第三面墙中央的时候出现了异常。南宫寻侧耳轻听了片刻,墙背面似乎有老鼠抢食的声响。再次用手扣了扣,一只小苍鼠受了惊吓,从墙角的圆洞中窜入密室。
南宫寻喜不自禁,俯下身子察看鼠洞周围,发觉这小片地方的墙体竟是松动的。用手轻轻一推,一个高六尺的大洞随着墙的倒塌豁然展现在眼前。南宫寻连忙朝白幽的棺椁深作了一楫,怀着矛盾的心绪猫身潜入洞中。
这个洞穴不似刚才来的那么狭窄,只走了几步便能挺直行走了。他挥手撩去满目的蜘蛛网,心中释然欣慰。
虽说董宁远无情无义,但毕竟死的时候还是恋着白幽若的,如今他们静静地在躺在一起,永远远离尘世的欲望与纷争,也可谓圆满了。只是有一点南宫寻至今无法相信,那便是董宁远如此深爱白幽若,难道会为了一己私欲而残忍地将她杀害?他既然至死都对白幽若恋恋不舍,那么前前后后所做的事岂不是自相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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