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门外,眼睛端详着眼前的父亲,思绪像一缕清烟似的飘到了父亲临终时的景象。那是一个沉闷的晚上,他喝醉了,躺在酒吧的沙发上睡着了,夜深了,他的身上感到一阵寒冷,他环顾一眼酒吧中的冷清,空无一人,他迷迷糊糊的站起身来,踢开脚下的几个醉鬼,磕磕碰碰地出了酒吧,来到了宁静无人的街道上。这条路他已走了无数遍,即使用黑布蒙上他的眼睛,他也可以照样摸回家去。这样的生活让他感到厌倦,他总是沉浸在混沌的日子里无法自拔,他摸着墙往回走,墙壁上的冷让他感到了自己身上的冷,他停下来不再走了,双手按在墙壁上,一股无名的愤怒涌上了他的心头,他攥紧拳头,砰砰的在墙壁上打了起来,拳头像雨点一样的落在了墙壁上,不一会儿,墙壁上便成了鲜血淋淋,他望着墙壁上的血迹,疲惫地停了下来,他不感到疼痛,只感到这种发泄让他舒服多了,他看一眼自己的拳头,手背已经皮开肉绽了,为什么?为什么?我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我又是谁?我是谁?他大喊着问自己。没有人回答,只有他自己的回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旋。他感到人生的无奈、悲哀、惆怅与凄凉,他垂着血淋淋的手,继续往回家的方向去了。
夜深了,远处不时的会吹来一些凉风,凉风吹到树叶上,耳边便会簌簌地响上一阵。
那幢房子里的灯已经熄灭了,只剩下了它黑魆魆的影子像一只狗一样的蹲在那里;黑色的人影从小门钻进去了,铁门嘣的一声又关上了,四下又恢复到了湖水般的平静上来。他拖着自己沉重的脚后跟,叱啦叱啦地推开了客厅的门,屋内像冻结的湖面一样,被他的脚掌拉的异常的响亮,像是一把军刀在松花江上取冰一样,他挤身进来,转身想去墙壁上把灯打开,他刚叱啦叱啦地走了两步,耀眼的灯光便像自动似的打开了,他抬眼望一望屋顶上的灯,嘿嘿地笑了,转脸扭向开关的位置,他的父亲像腊像一样的站在墙角,一只手按在开关的位置,他再次嘿嘿地笑了,并醉意十足地说:“啊,是你啊!我正纳闷灯怎么会自动开呢?这么晚了,还没睡呢?去吧!去吧!我回来了,你们不用担心了。”“你妈抽屉里的钱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拿的!”他父亲阴着脸厉声厉声地说,“拿出来,你要钱我给你,把你妈的钱还给她,那是她的私房钱,你动不得!”
“我没有拿,我什么都没有拿!”
“你在撒谎,一定是你拿了!”他父亲像一头愤怒的公牛一样喊道,“把那些钱拿出来!快点,拿出来!不然,不然我打断你的狗腿,让你以后继续出去喝!喝到这个时候才回来!”
“我没有拿,我什么都没有拿!”他继续狡辩地重复着刚才的话。他坐到了沙发上,脑袋在桌子的上空盘旋着,像是一只老鹰在上面巡弋下面有没有田鼠似的,他的脑袋离桌子越来越近了,突然又猛的仰了起来,再次沉下去,再次仰起来,并且口齿不清地重复着那句,“我没有拿,我什么都没有拿!”
他的父亲看到自己的儿子这么回答父亲的话,不觉怒火中烧,几个健步跨到了他的跟前,伸手上去抓住了他的头发,像一个警察对待犯人那样,呲牙咧觜地问,“是不是你拿了,说!是不是?”嘴内的唾沫跟随着愤怒的话语一并撒在了他的脸上。
他闭着眼,他只知道他父亲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刚才的那股无名的怒火再次升上了他的心头,他感到压抑,像一只老虎关在笼子中的感觉,他猛地站了起来,一挥手,把他的父亲推倒在了地上。他父亲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摔倒,眼前顿时感到了昏暗,是他推倒我的吗?你这个畜生,你想怎么样,你想宰了我吗?辛一没有听他父亲继续说下去,转身想走开,但他的父亲却快速地站了起来,跟在他的后面喊道:“站住,我叫你站住,你听到了没有,站住!”辛一感觉他的父亲正在指着他的耳朵在喊,满耳朵都是,他快速地转身,朝他父亲的身上本能地挡了一下,想要截断他的说话似的,他的父亲被这样的一挡,再次摔倒在了地上,脑袋慢慢地朝茶几的一个角上摔来,嘣的一声,父亲的喊声顿时消失了,脑袋咣当地离开了茶几,跌落到了地上,茶几的角上沾了些血渍。这时,他的母亲睡眼惺忪地走了下来,慌慌张张地说,“你们吵什么,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行吗?”他想要上楼梯,突然,他母亲号啕大哭起来,“你怎么了,你醒醒啊,你这是怎么了!”他母亲喊道,“辛一,你快来看看啊,你到底把你爸爸这么了!”
他猛地转身,酒意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快速地扑在了父亲苟延残喘的身体上,“爸爸,你怎么了?你醒醒啊!爸爸……爸爸……!”
“你到底对你爸做了些什么?”她母亲质问他说。这时,她慢慢地从他父亲的脑袋下抽出了手,后脑梢的血突突地流着,迅速地流了她一手。
“按住,按住!”辛一看到了他母亲手上的血,提醒地喊道。
“这该怎么办?这该怎么办?你这个畜生,你害死了你爸爸!”她的手按在恼袋上,眼睛无助地望着辛一说,“罪孽啊!罪孽啊!”
他的父亲咳嗽了几下,回光返照地睁开了眼睛,眼睛炯炯有神,目光深远,精神焕发,辛一跪在他的身旁望着微微睁开的眼睛说,“爸爸,我错了,我……我……!”“不要说了,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不小心而已!”他父亲声音微弱地说。“不要说话了,我马上就送你上医院,你一定没事的!”辛一难过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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