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七姐失声叫道:“香草,你……你们什么时候……”
香草摇着头,哭喊道:“娘,你莫管我……”
腊美像聋子一样,对他们的话对他们的哭叫,一律充耳不闻。只是,她的那只手,在舒要根的喉管上,越掐越紧。可以看到,她的大拇指上,那足有两寸长的指甲,已经深深地戳进舒要根的颈根里去了,血,从她的指甲那里,像蚯蚓一样,慢慢地流下来。
舒要根的眼珠渐渐地鼓了出来。
舒小节情急之下,一口咬住了腊美的手臂,硬生生地撕下了一块肉来。一股尸体的恶臭飘散开来,香草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忽然,腊美往后面“呼”地弹射开去,撞在板壁上,把窗框撞成了四分五裂的碎片。
门口,站着气喘吁吁的吴拜。他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捏着剑诀。
腊美怨恨地剜了他一眼,飘出去了。
舒小节扶着舒要根,喜极而泣:“爹爹,吴老司救我们来了……”
舒要根张了张嘴,说:“谢……我不行了,你不要恨她……”
说罢,脑袋一歪,垂了下去。
舒小节大声叫道:“爹爹,你不要死啊,我找你找得好难啊,我们回家去吧,啊?我们,回家……”
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香草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明白,腊美娘娘生前跟灵鸦寨有什么瓜葛?跟灵鸦寨的男人有什么关系?她一个人的到来为什么会引起这么多人的惊慌?
四
这是一个极为平常的夜晚,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灵鸦寨也没有了画一样的剪影。朦朦胧胧的光亮如一团拔不开的雾,粘粘乎乎的,倒不如黑暗来得干脆。近处的木楼,院坝,菜园,远处的农田,小溪,山脉,没有了棱角和层次,灰蒙蒙的一片。
“呜——呜呜——呜——呜呜——”
急促的号角在灵鸦寨灰蒙蒙的上空响了起来。一会儿的工夫,家家户户的吊脚楼和木楼都亮起了灯光。所有的男人们,手里拿的拿锄头,拿的拿土枪,还有的拿扁担钎担,甚至木棍树杈,很快集合在晒谷坪上。一束束火把聚在一起,把整个灵鸦寨照耀得如同白昼。
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清楚,如果不是寨子遇到了空前的紧急情况,关乎着寨子的生死存亡,那一长两短的牛角声是不会轻易吹响的。
寨老站在吊脚楼上,脸上明显的憔悴和苍老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好像从噩梦中醒来一样,还残留着惊惶和后怕。
寨老对着满坪的男人们说:“灵鸦寨的男人们,我们灵鸦寨遇到了百年不遇的危机,我们灵鸦寨这个把月来,陆续死去了好些优秀的人,而且,死人的事,还在继续着。现在,那个害死我们灵鸦寨的女鬼终于出面了,我们一定要把它打入十八层地狱,叫它永世不得翻身!你们拿起了枪,拿起了保卫灵鸦寨的武器,很好。还有一样最最重要的武器,你们还没有准备,这不怪你们。那是什么呢?是狗血!现在,我以‘玛神’的名义宣布,把寨子里所有的狗杀光,把狗血收集起来,泼向那个进攻我们灵鸦寨的女鬼!”
很快,就有人手执尖刀,开始屠杀家狗。
狗的哀嚎声,在灵鸦寨的上空久久地盘旋着。
寨老继续说:“勇士们,那个女鬼就在客楼。带上土枪,带上狗血,带上你们与生俱来的勇气和忠诚,出发吧!”
人们浩浩荡荡地往客楼走去。
当他们来到客楼的时候,看到从客楼里走出了几个人。
香草扶着她的娘,舒小节的背上,还背着一个人,不知道是哪个。另外,就是拄着拐杖的吴拜。
人们蜂涌上去,寨老一把握住吴拜的手,急切地问:“正好,有吴老司在这里,可保灵鸦寨无虞了。那个女人还在楼上吗?”
吴拜摇头:“她,走了。”
寨老听说那个腊美已经走了,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说:“怎么,它溜了?便宜它了。”
吴拜皱了一下眉头,指着舒小节说:“他的爹遇难了,先帮他收拾一下吧,毕竟,人死为大。”
寨老立即吩咐道:“他是我们灵鸦寨的勇士,叫舒要根,不幸遇难了,选个吉日,好好厚葬。”
两个汉子从舒小节的背上接过舒要根的尸体,一前一后地抬着。一行人往回走去。
舒小节已经心力不济了,这个时候,别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了。
突然,抬着舒要根的后面的那一个汉子痛苦地叫了起来,紧接着,他的身子一软,跌倒在地。
人们急忙去扶他起来,这才发现,他的腰已经被舒要根的双脚夹得紧紧的了。他的头上,豆大的汗水,直往下流着。大伙儿正要去帮他松开舒要根的双脚,前面那一个汉子“啊”地大叫了一声,没命在往前面猛跑,|奇-_-书^_^网|刚跑得二三十步,便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声息了。
吴拜看这里的人们不能把舒要根的脚掰开,对舒小节说:“你去看一下。”
舒小节蹲了下来,只轻轻地一掰,那双原本夹得铁紧的脚,就松开了。
人们还没来及松一口气,只见舒要根一下子坐了起来。人群发一声喊,纷纷后退。这一死一活的,又是在夜晚,若不是人多,胆小的怕要被吓死了。舒要根没有表情,也不看任何人,象木偶一样。
52书库推荐浏览: 杨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