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这样。”
“每个人在第一年都会哭泣,想要完全控制这些情感是非常不可能的。我们都有一点儿像孩子,不管我们是否有心这么做。以前每次当我看见美丽的日落都会潸然泪下,尝到花生酱的味道也会产生同样的效果。”她拍了拍我的额头,接着用手指轻轻地缠绕着我通常塞在耳朵后面的一缕头发。
“如此漂亮、有光泽的头发,”她强调道,“每次我看见你的时候,你的头发都更短了一些。为什么你总是留短发?”
眼泪已经在我的眼眶中打转了,我不想为自己的尊严辩护。像往常那样矜持吗?接受别人的关怀不是更容易的事情吗?毕竟,我到这里来是为了倾诉并获得帮助的--我不妨继续这么做。
“这让她烦恼,她喜欢长头发。”
她没有大吃一惊,那倒是我始料未及的,凯茜很擅长自己的工作。她的反应稍微晚了半拍,稍稍有些不连贯。
“你……她……她的意识还……存在?”
令人恐惧的真相从我的嘴唇里缓缓道来:“当她想要存在的时候,我们的历史令她厌烦。我在工作的时候,她会不那么活跃,但是她一直存在,好吧,有时候我感觉她就和我一样存在。”在我说完之前,我的声音变成了耳语。
“漫游者!”凯茜恐惧地惊呼道,“为什么你没告诉我情况那么糟糕呢?这样持续多久了?”
“情况正变得更糟糕,不仅没有消退,她似乎变得更强大了。情况还不像治疗师所说的案例那样糟糕--我们谈到过凯文,你还记得吗?她还没有控制我,她不会,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我说话的音调攀升了。
“当然,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她安慰我,“当然不会,但是如果你这么……不开心,你本应该早些告诉我的,我们得送你到治疗师那里去。”
我的注意力如此不集中,过了一会儿我才明白她的意思。
“治疗师?你希望我逃跑?”
“没有人会鄙视那样的选择,漫游者,如果宿主有缺陷……会被理解的。”
“有缺陷?她没有缺陷,我有,我对这个世界而言太脆弱了!”当羞辱感将我淹没时,我抱起头,痛哭起来,眼泪涌进我的眼眶里。
凯茜的胳膊抱着我的肩膀。我如此顽强地控制住我狂乱的情绪,以至于我并没有抽身,尽管这种感觉太亲密了。
这也让梅兰妮感到不安,她不喜欢被陌生人拥抱。
当然此刻梅兰妮的存在更加明显,而且当我终于臣服于她的力量时,她有种令人无法忍受的自鸣得意,她兴高采烈得很。当我被这样的感情分散注意力时,控制她总是变得更困难。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样我就能使她回到她该在的地方。
你占了我的位置,她的思想微弱却很清楚,情况恶化到此种程度了:现在她强大到足以随心所欲地对我说话,这和恢复知觉后的第一分钟的情况一样糟糕。
走开,现在这是我的地方了。
决不。
“漫游者,亲爱的。不,你不懦弱,我们都知道这一点。”
“哼。”
“听我说,你很坚强。坚强得令人惊讶。我们的族类总是如此相同,但是你超越了常规。你那么勇敢,这令我感到震惊,你以往的多次生活就是最好的明证。”
我以往的生活或许是,但是这一次的生活呢?现在我的力量去哪里了?
“但是人类比我们更个性化,”凯茜继续说道,“而且多种多样,有些人比另一些人要强大得多。我真的认为如果其他任何人被植入这个宿主中,梅兰妮只要几天就能将其彻底打败。或许这只是巧合,或许这是命运,但是在我看来我们族类中最强大的那些寄居在人类中最强大的人体内。”
“这不是为我们的族类说好话,是不是?”
她听出我话里有话:“她并没有获胜,漫游者,你才是现在在我身边可爱的人,她只是你思想角落里遥远的影子罢了。”
“她跟我说话,凯茜,她仍然有自己的想法,她仍然保守着自己的秘密。”
“但是她并没有代替你说话,是不是?倘若我处于你的位置,我怀疑自己能否做到像你一样。”
我没有回答,我感到太难受了。
“我想你应该考虑重新移植。”
“凯茜,你刚刚说过她可能会彻底打败其他的灵魂。我不知道是否我真相信这一点--你或许只是在努力尽自己的职责,安慰我。倘若她如此强大,因为我无法征服她而把她转交给别人,这样做会很不公平,谁会选择寄居在她体内呢?”
“我这么说不是为了安慰你,亲爱的。”
“那么是为什么?”
“我不认为这个宿主会被考虑再次利用。”
“哦!”
我全身不寒而栗,而且我并不是唯一一个被这个看法吓了一跳的人。
我立即感到反感,我不是一个中途放弃的人。经历过我上一个星球的周围恒星的长期革命--眼睛草星球世界,这里对它们很熟悉--我一直等待着。尽管在我想到会那样之前,被植入的永久性已经持续得很久了,尽管眼睛草星球的生命在这个星球上要以世纪来计算,我从未逃脱我的宿主的生命周期。这么做是浪费,是错误,也是忘恩负义的。这恰恰是对我们作为灵魂本质的嘲弄。我们使自己的世界成为更美好的地方,那是绝对必需的,否则我们就不配拥有这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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