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杰莱德在前面几步远的地方生气地命令道。
我畏惧了,赶紧跟上。我很后悔心不在焉,我看得出来不得不跟我讲话让他感到多么厌烦。
抵达河边的房间时,我没期望有手电筒的帮助,事实上我也没得到这样的帮助。现在这里光线幽暗,像那个大山洞一样,不过这里只有大约二十个微型月亮。杰莱德绷紧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洞顶,而我则犹豫不决地走进里面有墨水般漆黑的游泳池的那个房间。我猜如果我不小心跌进地底下汹涌的温泉里,消失不见了的话,杰莱德很可能会将之视为命运的安排。
我想他会难过,我扶着墙壁摸索着往黑漆漆的浴室里走,梅兰妮发表了不同的看法,如果我们跌落进去的话。
我对此表示怀疑。他可能会想起第一次失去你的痛苦,但是如果我消失的话,他会很高兴。
因为他不了解你。梅兰妮轻声说道,然后慢慢引退了,仿佛她突然筋疲力尽了一般。
我呆立在原处,感到很惊讶。我不确定,但梅兰妮仿佛是在赞美我。
“快一点儿!”杰莱德从另一个房间大声叫道。
在黑暗和我的恐惧允许的范围内,我慌忙地赶过去。
我们返回的时候,杰布在蓝色的灯那里等我们。在他脚下有两个凹凸不平的圆柱体,两个不规则的长方体。我之前没注意到,或许我们离开的时候他把它们拿过来了。
“你今晚睡在这里,还是我睡在这里?”杰布漫不经心地问杰莱德。
杰莱德看着杰布脚旁的一堆东西。
“我,”他简略地答道,“而且我只需要一个铺盖卷。”
杰布挑起浓密的眉毛。
“它不是我们当中的一员,杰布,你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那么就别管闲事。”
“她也不是畜生,小伙子,而且你也不会这样对待一条狗。”
杰莱德没有回答,他的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
“从来都没想过你是个残忍的人。”杰布语气柔和地说道。不过他拾起裹成一圈的铺盖,把胳膊穿过捆绑带,扔到肩膀上,接着把一个长方形--枕头--塞在腋下。
“对不起,亲爱的。”他从我身边经过时边说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住手!”杰莱德咆哮道。
杰布耸了耸肩,悠闲地走开了。他还没离开视线,我就赶紧躲进我的小洞穴里。我躲在黑暗深处,紧紧地蜷缩成一个球,我希望这样我就能小得看不见。
杰莱德没有默不作声地藏在隧道外面,反而把铺盖卷径直铺在我的牢房的出口处。他拍了几下枕头,可能是想把它拍成自己以前枕头的形状。他躺在垫子上,胳膊环抱在胸口上。透过洞口我只能看见这些--只有他环抱在一起的胳膊和半个肚子。
他的皮肤还是那种深金棕色,过去半年来一直出现在我的梦中。我梦境中的片段活生生地出现在离我不到五英尺的地方,这种感觉很奇怪,犹如梦幻一般。
“你不能从我身边溜出去。”他警告道。他的声音较之以前要柔和一些--昏昏欲睡的那种,“如果你想……”他打了个呵欠,“我会杀了你。”
我没有回答。这种警告使我很受打击,对我简直是种侮辱。为什么我会从他身边溜走?我会去哪里?跑到在外面等待着我的野人手中,他们所有人正巴不得我做出那种愚蠢的尝试呢?或者,就算有办法从他们身边溜走,回到沙漠里,上次我尝试穿越的时候它几乎将我炙烤致死?我不知道他认为我能够做什么事,他认为我会对他们的小世界策划什么阴谋?我真的看起来那么强大吗?我多么可悲地毫无抵抗之力,这一点难道不是很明显吗?
我能分辨出他什么时候睡着了,因为他开始抽搐,梅兰妮记得有时候他会这样,他只有在难过的时候才会如此辗转反侧。我看着他的手指紧握在一起,又松开,我不知道他是否梦见自己的手指掐紧了我的脖子。
接下来的那些天里--可能有一个星期吧,很难记起来--非常地平静。杰莱德就像一堵挡在我和世界上的一切之间的无声的墙,不管是好还是坏。什么声音也没有,除了我自己的呼吸声,我自己的动作;没有风景除了我周遭黑漆漆的洞,一圈昏暗的光,熟悉的托盘上放着同样配额的食物,短暂地偷偷地瞥一眼杰莱德;没有其他触摸,除了坑坑洼洼的岩石碰到我的皮肤;淡然无味,除了水的苦涩,坚硬的面包,淡而无味的汤,木屑似的根,一而再、再而三。
这是一种奇怪的组合:不断的恐惧,由于身体不适持续的疼痛,以及折磨人精神的单调无聊。在这三者之中,杀得死人的乏味是最难以忍受的,我的牢房是一间剥夺感观的囚室。
梅兰妮和我一起担心我们会疯狂。
我们两个人都听见我们的脑袋里有一个声音,她指出,那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们会忘记怎么说话的,我担心道,有人跟我们说话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四天前,你感谢杰布给我们送来食物,他说不客气。好吧,我想那是四天前。四个漫长的睡眠之前,至少是这样。她似乎在叹息,别啃你的指甲--我花了好多年才克服那个坏习惯。
不过粗糙的长指甲让我心烦。我真的不认为从长远来看,我们有必要担心坏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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