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矶的心思很快又回到了那条踪迹全无的巨蛇身上。它这样跋山涉水曲线游行,不是在逃避什么,而是要投奔老巢。一路上,他看到多处极为适宜大蛇避世安居的藏身之处,但它仍旧百折不挠地奋力游行。如果此处不是巨蛇老巢,它干吗要这么拼死拼活地奔到这?可如果此处是巨蛇老巢,那么它现在又去了哪里?
“或许它体力不支,被激流席卷了去了!”陆子矶眼望着这条奔腾不息的山河想道。
一群飞鸟如风似雾地从远处飘荡而来,然后在对面赭红色的崖壁前回旋。突然,这如蚊蚋似的大团飞鸟颠三倒四地惊叫挣扎,呼啦啦地被顺入山壁中段一处长草杂树丛中。飞鸟顷刻间,消失得无踪无影。
“那儿隐隐然好似有个岩洞!”陆子矶看着山壁中段那一处长草杂树,大惊道。
当年,他常坐在山冈上远远地对那山崖石壁发愣,他一直想弄明白在那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爹才会从万丈悬崖上坠下而大难不死。此刻他的直觉告诉他,爹得救,应当和这岩洞有关。那时,他下坡隔林燃香点烛,摆上供品,面对山崖三跪九叩时就告诉自己,有朝一日,他定要到那儿去弄个水落石出。他深信那一带必有异物。如今看来救爹爹一命和吸入那群飞鸟的是来自于同一股力道,而这异物又非巨蛇莫属。可是这蛇又有何法力进入这上不接天下不接地的岩洞的?左思右想,他推测这附近必定有一通道可直达这半壁岩洞,而这通道必在水潭周边,否则无法解释这巨蛇来有踪却去无影的原因。
第141节:现 身(5)
崖壁上可能有一岩洞的这个发现和周边可能有一条直达岩洞通道的推测,使陆子矶异常兴奋,他这次是既来之则探之。于是他抖擞精神,急忙折回身去。
陆子矶赶到河岸一侧,搜寻这山崖石壁脚下那一丛长草杂树,竭力想找出隐藏其间的岩洞来。但这会儿别说是山崖石壁脚下了,就是他刚才亲眼目睹的山崖腰间的那个隐隐然的岩洞也没了踪影。那山壁中段一处长草杂树丛,此刻风吹草动,天衣无缝。如果此时没有那些状如雪花的羽绒悠悠扬扬地从天而降,他大可怀疑方才所见是虚。
突然一株花草从上而下,穿过片片鸟羽,飘飘摇摇地越河而过,挂在一棵在水一侧的大树树杈上,那树杈如臂,探入汹涌大浪之上。拖曳着那株花草的树梢在风中左晃右摇地摆动着,花草危若累卵,摇摇欲坠。
那竟是一蓬金色的草花,在一张张墨绿色的仿如一双双挥舞着的蟹爪的花叶衬托之下,显得分外亮丽夺目。那花有三朵花苞,朵朵花苞有一脉长颈,花苞呈长三角形,苞尖两侧微微凸起两点,状如眼珠,苞口那几丝花蕊犹如须舌,长长短短地向前引伸开去,形同一窝蓬蓬勃勃引颈向天的金蛇。此草被连根生生拽起,扯断的根上分泌出点点滴滴的汁液,汁液均为碧绿色,芳香袭人。
“金龙草!”陆子矶惊呼道,“我的老天爷啊!”
爹说对一个濒临死地的中毒之人,无论所中何毒,这金龙草便是起死回生一仙草。但这金龙草只有在含苞欲放时分才是金不换的药草,花开花落时节的身价则一落千丈。除此以外,花色也有讲究,金为贵,黄次之,不过,无论金黄,一株全须全尾的金龙草自古以来都是千金难求的极品。可他陆子矶在这一刻之内,竟一下子见到了三株同根连须的金龙草。一股幽幽的异香随风扑面而来,陆子矶心醉神迷地闭上了眼睛。
陆子矶一眼不眨地死盯着这株打小就知其名闻其形,却从未一睹真容的稀世珍宝,他的手微微地颤抖了起来。此时,闪过他脑际的一个念头就是那个痞子王大毛得救了,他也得救了,即令再不卖药捉蛇,有了这株金龙草,他后半辈子便可衣食无忧。
细看之下,这蓬草已有两茎被斜切而去,切口新新鲜鲜,还沾着黏糊糊的浆汁,也就是说这蓬草原本是五朵金花。陆子矶抬头又向这山崖石壁间那一丛长草杂树望去。
倘若这洞中异物就是那条庞然大蛇,那么这大蛇如食此金龙草药,体内所中蛇魂散毒,不出半个时辰将如数排出。到那时,再想生擒此蛇便难上加难了。莫道是,这巨蛇百折不挠拼死拼活奔回黑龙潭就是为了这蓬金龙草而来。
然而陆子矶觉得这老天似乎是有意为难他,这金龙草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那胳臂粗的枝杈,别说要承载他一二百斤的体重,就是有一丁点风吹草动,它也会脱离树杈坠水而去。陆子矶这才知道什么叫咫尺天涯。
陆子矶略一沉思,仿佛害怕惊动这株金龙草似的,轻手轻脚地解下了背篓,扯下衣衫一大角,砍下另一棵大树上的一根长枝,迅速动手做了一个布兜。
陆子矶提着长长的布兜,稳着身形,小心翼翼地拨开大团枝叶,慢悠悠地将布兜往前送去。他知道他的任何一个不当动作都会使他失去这株仙草。
可是陆子矶的布兜软软地从树干间移向如同手臂的树杈时,突然有一只知了一声长嘶,弹射而起,如投石般地从金龙草上空一掠而过。金龙草被这小小的气流一带而起,打着旋,向浪花四溅的水面上坠去。陆子矶的布兜如之字闪电忽东忽西,向飘飘忽忽的金龙草张去。但那草竟如活物,两次避开布兜,斜落在波涛滚滚的水面上,一眨眼功夫便没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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