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中国一直有这样的传统,从来不乏这种慷慨悲歌的壮士,从荆轲刺秦王开始。中国古代管这叫做‘弑君’,是吧?”
“咱们中国!”高梦轩淡淡一笑,为鲁美伦的那一句咱们中国,而后扬起两道剑眉低沉地说道,“是的,弑君。但是他们从来未将被暗杀对像视作过仁君!”
远处的大江在灰蒙蒙的天幕下,气势磅礴地展现在他们眼前。高梦轩独自踏上蹬石,扬首直视天际一片孤帆远影。
鲁美伦有点不相信眼前这个长发衣袂飘浮起落的人,是一个统率千军万马的职业军人,他博学睿智,富有激情且多愁善感。她为自己赢得了这位她仰慕已久的中国将军的友谊而兴奋,她的内心涌动着一种巨大的幸福。
她轻轻跃上那块巨大的石蹬,挽起他的胳臂,缓缓向望江楼走去。
冒辟尘已在桐镇潜伏多年,而且竟和王忆阳发生关联,实在使王伯爵深感震动。一个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要取他性命的恐怖杀手,居然与他的距离和关系是那样的近,近到让人感到荒诞的地步。他居然会与王忆阳同床共眠!
他有二子一女均远在欧洲,唯有这王忆阳一直留在身边。她生性放荡,行事荒唐,对此他早有耳闻,但她竟会和一个李镇公说的走村串乡的劁猪乱党、一个杀人如麻残忍而又冷酷的杀手搞在一起,那便是在作死。天官回乡的消息,是不是她泄露出去了的,李镇公没有对他说。但李镇公不追究,并不等于没人追究了。如果天官知道这刺客和自己侄女的这种关系,认真起来,他伯爵也是脱不了干系的。即令天官在这件事上不怪罪他,可这样一个天大的丑闻,肯定叫他震怒。伯爵想想这事,头就如同要炸开来一般的痛。李镇公刚才居然还让王四海去请她搬回渔园。但他一怒之下,下令把她就地关在那儿,关死这只把人脸丢尽了!
刚才有人来报,说是这个傻逼丫头一听说她的劁猪郎伏击了天官,且生死不明,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天官是谁,而这下作的劁猪郎又是谁!这只贱货啊!
但他才知道,把王忆阳关在火烧弄,这正合李镇公之意。李镇公趁机让人守在那儿,想守株待兔。把他王府的贵阁千金当诱饵,这让他很伤自尊。可关人的话,是他自家放出去的,一时半会儿不好再改口了。但他也委实放心不下,倘使那劁猪郎猪脑子真的上钩,然后砰砰啪啪打起来,枪子又不长眼睛的!这让他很伤脑筋。再说王忆阳是个能把一件事儿往死里做的主。他知道这事根本没完,再往下,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来!
这个人是王伯爵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摆不平的人,她十二三岁无心向学时,被他搧了一大嘴巴,她竟夹一小布包不吃不喝连续哭闹七天七夜,要死要活地离开了渔园。那次就把他王伯爵的干风收了,从此他再也没有动过她半个指头,就连她和他从沧州请来的保镖睡觉,他也没有咋样,只是私下宰了那个为了俭省,数九严寒也非要脱得一丝不挂睡觉的土鳖。但这回这个傻逼疯丫头太不像话了,天官如是怪罪下来这将如何了得呵!
第209节:宝 塔(6)
李镇公一到桐镇,就对所有的外来人口和可疑之人都进行了摸底排查,还将有乱党嫌疑的直接拘禁在望江楼的灵屋洞里。同时,对一时很难料定的人员也列入监控范围,包括两个贼头鬼脑的记者。这个曾是京城第一名捕的李镇公对冒辟尘与王忆阳的苟合之事,了若指掌,但他娘的就是不同他王伯爵言语一声。他相信李镇公的解释,为了顾及他的脸面而闭口不谈。李镇公在这之前,非常自信冒辟尘只是有一点可疑而已,没有想到这人会差一点在天上给捅个窟窿。可伯爵仍然有些怨恨这个李镇公,为啥不早早地向他伯爵通气呢!
“现在才是真正颜面尽失!”王伯爵叹道。
“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还是把忆阳小姐带回渔园吧,关……住在渔园,也叫人放心一点。”王兴国端着一个茶盅站在一边小声地说。
前面,他拖着李镇公一起来向伯爵说王忆阳和冒辟尘的事,就想让他伯爵知道,这一回桐镇天下大乱,他伯爵和他的宝贝女儿也有份,不能光把他王兴国一个人推出午门斩首。不过,他清楚,这次,这个镇长他是当不成了。这天下能出的事,什么蛇杀人,大蛇替主人复仇……啥稀奇百怪的事在桐镇都出了。
王伯爵向王兴国摆摆手,示意他免开尊口。伯爵继续面目阴沉地在厅中央慢慢走动。
“老山泉茶馆店里那个茶房,大家叫他老振兴的,被个捡垃圾的人发现死在石灰窑了。还有两个捉蛇人也被勒杀在三潭,也是今早刚刚发现的。”王兴国小声地嘀咕道。他想把他知道的事,都说说,免得到时候,伯爵怨他知情不报,或者是该知道的都不知道,而迁怒于他。他还想说说老根发被张阿二逼得抹脖子的事,看伯爵根本不在听,就打住了。
王伯爵决定去火烧弄走一趟,他想彻底落实一下,王忆阳是否同那个牛郎中说过天官到达桐镇的具体时间,如果需要,她得洗清自己,免得留下什么后患。王四海又像魂一样从边上的厢房里荡出来,他毫无表情地对伯爵低声道:“兴国已经让学堂里的先生把孩子都带进来了。”
王四海的这句话王伯爵倒是听清了,他哦了一声,目光扫过王兴国,落在王四海厚重的脸上,向这位大管家点点头,挥挥手道:“你去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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