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根发出事后,张阿二连忙叫人将他掮进最近的那家诊所去了,那郎中说这个人已经死挺了。他这才打发阮老三奔渔园去向王兴国报信,再让人将汝根发的尸体直接运回了镇公所。他料到老根发的女人会来寻事,就藏到了隔壁警所,但不一会儿,杨标的人就找来了,让他随他们一同到花山头。
张阿二领着两个黑衣人,大摇大摆地走到陆子矶面前,毫不掩饰他的惊奇。刚才他们在说陆子矶是乱党,他特别不以为然:陆子矶也配!但不管陆子矶是不是乱党,抓他,他张阿二总归高兴的,那口腌臜之气一直没地儿出呢!
陆子矶不做任何反抗便束手就擒了,他认定大约这是因为王大毛已经死了的缘故。
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活捉了陆子矶,杨标不由得喜出望外,本来他对这事根本不抱一点希望。现在桐镇所有知情者都清楚,最危险的人莫过于牛郎中冒辟尘了,李镇公也已派出大批的人四处去捉拿这个冷血杀手。但李镇公方才突然再次宣布陆子矶是一号通缉的嫌疑犯,并再次命人守候在花山头,这让他很是吃惊。陆子矶如果真是乱党,又不缺心眼,干吗还要回桐镇!这样抓陆子矶,在他看来,纯粹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但这下好了,陆子矶居然自投罗网!
张阿二忽然一声不响地拉开戴着指环的大拳,对准被绑定的陆子矶脸颊击来。
陆子矶的脸上立即翻出一串血肉,他朝张阿二一声闷吼,向前一扑,但马上被两个黑衣人制服。张阿二也被那两黑衣人一人一膀子,扛到一边。
杨标的脸色青了,厉声警告张阿二道:“你识相点!”
李镇公的人普遍对王伯爵手下的这批打手极其厌恶,但李镇公在京时约法三章,不准与桐镇地方发生任何摩擦,所以一般情况下,他们对张阿二之流的还算客气。但他如此嚣张,没有顾忌,他们很有几分不快。
张阿二脸色也很难看,空抡几下拳头后,退到一边。
杨标的那个手下,单独奔东门去了。
杨标开始一件一件检视从陆子矶身上搜出来的东西。得知那两只皮袋里是杀蛇药,他便将那两只药袋揣入自己的怀里。陆子矶玩了一辈子的蛇,这药应当是他的杀手锏才是。想想染坊,他的心里就发怵。
杨标仔细地翻看着那只黑牛皮钱袋。这显然是一只女式钱袋,袋外有银丝缀成一只翩然翻飞的凤蝶,做工很是考究。杨标问陆子矶:“你的?”
“不,一个朋友的。”陆子矶摇摇头。
杨标打开袋子,掏出一只精致的银镯和一枚阴阳玉佩,仔细端详了一会,又从袋中取出一只笔盒。一打开盖,他的手下便轻呼一声:“蛇草!”
一股异香直直地钻入了杨标的脑脊,弄得他有点晕晕乎乎的。他没见过所谓的“龙涎香”,但他以为龙涎香大约就是这种味道。
杨标合上笔盒,问陆子矶:“吗东西?”
陆子矶脸颊上的血都流到了嘴上,他用手一抹,然后对杨标道:“药草。”
“嚯,你还受伤了!”杨标将银镯笔盒装进钱袋,一起揣入怀里。他又指指陆子矶被子弹蹭破了皮的肩胛,轻轻地推了他一把说道,“走吧!”
杨标觉得李镇公确实有两下,陆子矶的肩伤,还是可以说明很多问题的。
陆子矶微微一惊,操,啥事都能说清楚,唯有这肩胛枪伤有点说不清楚。
“快走!”张阿二也一步上前,趁机朝陆子矶的后背心猛推一掌道,“哼,有你好看!”
“玩不大!”陆子矶轻蔑地瞥了一眼张阿二,一声冷笑。
“待会儿,我把你的卵子给挤了,你信不!”张阿二狞笑道。
杨标的手下排开张阿二,押着陆子矶,朝望江楼而去。
走在后面的杨标忽然看到他那个在司空坊蹲坑值守的手下和镇公所的人向他走来。
郝妹跣足散发地在镇上到处奔走,仍然未见到男人的尸首。有人说,她男人好像一开始被掮到朱医师开的诊所那儿去的,她一听立即冲到了那家诊所。但朱医师对她说,人抬到这儿已死去多时,当场就被镇公所的人抬走了。她又立即奔到镇公所,可镇公所的人却又一推三不知。于是,郝妹逢人就打问张阿二的下落,但没有一个人知道张阿二的去向。看到郝妹哭得昏天黑地,有人让郝妹去渔园的望江园看看,他们经常看到他在这一带来来往往。
郝妹便哭天抹泪地向望江园而来。
她跌跌撞撞地爬上一个小坡,看见陆子矶反剪着双臂被人押着,一步步登上上山的石阶。
“豹子,豹……哥……”心神昏乱的郝妹脱口大喊一声,她的眼泪哗地下来了。
陆子矶闻声心头一震,自爹爹死后,这世上再也无人唤过他的乳名。他猛然回头,只见郝妹披头散发地向这边奔来。
“站住!”山道边的竹林里飞出一人拦腰抱住郝妹。
“我就是那个小连庄的山妹子……”郝妹在那人的怀里挣扎着哭喊道。
陆子矶困惑的脸上掠过一丝追忆往事的神情,一个羞涩的微笑在那张生满杂草般的脸上荡漾开来。
“呸,还山妹妹呢!”张阿二觉得滑稽极了,这个蛇郎中死到临头,天上还掉下来个林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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