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硕大无朋的赤色蛇头从石阶顶上的铁栅栏门中伸了进来,接着,它那红光四射的硕大蛇身在台阶上渐渐地堆叠成山。
它闪动着的一汪磷光的巨眼傲然俯视着洞中惊骇万状的人群,而后伸缩着粗大的血舌,顺阶轰然而下。这时,那个怪模怪样的蛇嘴突然张开了,露出了满嘴的尖牙利齿。
洞穴内猛然间狼奔豕突,乱成一锅沸水。有人对准巨蛇连发数枪,但那巨蛇丝毫不以为意,抡起巨尾扫来。那两个没头苍蝇似地来回乱蹿的大汉腾空而起,一头扎向洞壁。顷刻间,脑瓜迸裂,血浆四射。
那胖头汉子扎着双手从郝妹的尸身跟前一步步退开去。他虽然抖成了一团,手脚也不听使唤了,但还是紧贴洞壁,一步一步地向关押陆子矶的栅栏退去。
巨蛇一跃而起朝胖头汉子铺天盖地地扑来,张开巨口如切瓜一般将他一咬两截。它在跃起时,尾巴一甩一卷,将另一个壮汉的腰一收,那壮汉子喉头猛然一紧,胸脯急剧向外扩张开去,他一双手无力抓挠着冰凉滑腻的蛇身,但随即一腔大血呈放射状向前喷射而出,紧接着脖子一歪,便气绝身亡。
一个精壮汉子掏出手枪,天上地下地打完了所有的子弹,抖手抖脚地捏着空枪,木呆呆地看着巨蛇,一动也不动了。
红蛇抽身一退,举着那壮汉向提着空枪的精壮汉子拍下,精壮汉子连同那人一起,眨眼功夫便成了红白相间的一堆肉块。另外一条持枪在手的大汉,下意识地扔下手中的枪,在一边哆嗦。红蛇举尾一挥,让过这筛糠大汉,其他一人见状,连忙也抛下刚刚抄在手里的枪。红蛇一摆首,放过那些人,昂首转向脸如猪肺满头冷汗的李镇公。
李镇公看着胖头汉子的尸体碎块,转瞬之间便黑如炭段,便向满嘴鲜血泉涌的陆子矶扫一眼,立即转眼再去看大蛇。不是亲眼所见,他李镇公断断不能相信人间会有如此狞恶的巨蛇,也断断不能相信人间会有陆子矶这样的驯蛇人。
红蛇向石人般的李镇公狞视了一眼,便源源不断地向郝妹涌去。
那个扔下手中枪的汉子趁巨蛇游向郝妹,就扶着石壁一步一步蹭向台阶,一上石级,他们就飞步向外狂奔而去。
巨蛇回首一愣,抡起尾巴猛扫过去,那汉子便直接在洞壁被拍成了肉饼子。
突然,它再回首,张开血盆大口衔起了郝妹。
被郝妹的血浸湿头脸的阿德,这时浑身一颤,一直紧攥在手掌心的石卵子啪嗒有声地滑到了地下。红蛇扬起巨首,如鹈鹕般地抖动着长颈,郝妹顷刻间便淹没在那张巨口之中。
李镇公张目四顾,除了奄奄一息的陆子矶,他现在是这洞中唯一的活人了。他即刻缩腰收身,向台阶移步而去。但巨蛇即时展开身子,封住了他的去路。
第246节:蛇 怨(14)
李镇公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眼皮,一额头的汗珠开始滚滚而下。
红蛇摇首摆尾地向垂吊在半空中的陆子矶游了过去。
陆子矶挂在眼腔外那粒焦黑的眼珠,像一粒脱线的纽扣,来来回回地游荡着。他独眼大睁,满含笑意地看着渐渐向他逼近的红灵蛇。
巨蛇睁着绿莹莹的巨眸,昂首凝视着耷拉着脑袋的陆子矶,似乎陷入沉思。忽然,巨蛇吞吐着三叉舌,曲身而起,仿佛满怀敬畏地用吻部,轻轻触叩陆子矶的双脚。
李镇公只觉得一股热流窸窸窣窣地涌上心头,双眼霎时泛起一丝亮光。看着一条力拔山兮天下无双的巨蛇匍匐在陆子矶的脚下,他不由得对这个粗粝的满头满身血污的乡巴佬生出一种敬畏之心。
李镇公又看看在他眼前轻轻拍击地面的蛇尾,知道这条嗜杀成性的巨蛇,不会放过他了,他将如同洞中其他人一样,在劫难逃。
俄顷,巨蛇大头一沉,离开陆子矶,掉头向洞口看去。
那条闪耀着如同红玛瑙光泽的巨尾沉重而又轻灵地爬上了李镇公的胸前。巨蛇停下来,双目如炬地向面无人色的李镇公瞥了一眼,而后蛇尾一展一收。李镇公剧烈地狂舞着双手,拔地而起,而后被高高地抛起,如箭矢似的轰隆一声,飞入水气蒸腾、翻滚着无数大小泡沫的铁锅内。他撕开声带一声惨叫,从锅内直蹿空中。
巨蛇摆尾,如掸尘似地将他撸入水花四溅的大铁锅中。
李镇公千万根头发如万千条线形蠕虫在沸水中飘飞翻滚。
陆子矶的那只独眼微微一亮,慢慢地合上了。随即,他重重垂下了他那一直尽力向上高扬着的头颅。
那条红色的绸带,绕着这耷拉下来的脑袋,急剧地兜着圈子,然后急速地沉降在阿德血乎乎的脸上,抖个不停。
阿德的鼻腔徐徐地喷出了两股温热的气息。
巨蛇伸缩着长身,缓缓地向阿德这边游来。
那条红色的绸带拔地而起,沿阶而上,从铁栅栏的洞口倏地荡了出去。
红蛇反身扬首摆尾,向洞口奋力一冲。
血肉横飞、尸体交藉的洞穴内,霎时清风雅静。
自从李镇公一言不发离开花厅耳房后,潘文彬一直像只疯狂的大猩猩,大踏步地在花厅中来回疾走,他觉得气闷极了,一把拉开窗帘,推开窗户。
站在门边始终低头不语的秃头人突然听见潘文彬一声怪叫,立即飞步上前。
窗前那一池黑亮亮的水面上半沉半浮着几具军服鼓胀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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