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怨_胡蜂【完结】(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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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子矶将一挑箱笼置于护窗板下,另一挑箱笼拎入东屋。

  无论在大桥头,还是在屋里,陆子矶的目光在她脸上掠过几次,郝妹看出来,陆子矶已对她没有半点印象。

  东屋里传出来的药杵捣击声让郝妹心绪不宁,陆子矶让大家等着。

  三条长凳上坐着满满当当的买药人,虽然有些人从没碰到过什么蛇,但是这几年老听说有人被蛇咬伤毒发身亡的事,他们都想备点蛇药以防不测。刚才陆子矶挑担回来的路上,镇上有不少没买上药的人纷纷尾随而来,后来听陆子矶说他还要在此住些日子时才各自散去。镇上王记药局的蛇药,今儿同陆子矶的药丸一比,便落了下风。

  门口的石板路上有笃笃笃的木棍触地的声音传来,郝妹目光转向门外,要看看是谁。突然啪嗒一声一根杂木棍直接甩进门来,有人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下。

  郝妹和其他几个人奔了出去。一个鼻青脸肿的老汉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是住在镇南斜桥河的篾匠,一辈子光棍。

  “一个卖蛇药的可在这住?”老汉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牙齿问。郝妹点点头,搀老汉进门。

  三年前,老汉在乡下走夜路,小腿肚不知被什么蛇咬伤后,一直溃烂滚脓。他拄棍坐下,撩起裤管示人。一截黑紫肿胀布满蚯蚓般的筋结的小腿,一个烂如絮状的创口,令郝妹一阵恶心。

  陆子矶关上了里屋的门,端着盛满药丸的一个小竹匾走到外屋。他穿着汗褂短裤,雪白干净,没有一点污渍,郝妹见了很舒服,她不喜欢邋遢的男人。豹子小时候就很爱干净,和庄子上其他男孩不一样。但刚才一坐下,她思前想后,觉得还是不与豹子厮认为好。

  月芬二三岁时,小伙计有事回乡下去一趟,根发又不想临时用人,她就把月芬托付给蒲包老太,天天到店里去帮忙根发,结果隔壁的颜老板也就天天捧个茶壶到他们的店里来报到,连自己的生意也不管了,也再看不见任何人了,只是一门心思地有一句没一句地与郝妹说话,一双眼睛黏黏糊糊地在她的脸上身上转来转去。连郝妹自己都觉得这个颜老板有些过头了。那一日,颜老板头发梳得油光,贼兮兮地笑着,双手捧着一大把香瓜子,一个劲地往郝妹怀里塞,她知道根发醋劲大,谁与她的话多了,他就给人脸子看,而这个颜老板,根发已经忍了他很久了。正当郝妹左推右挡,频频回首看根发,担心他大发作时,只见根发抓起柜上的茶杯死命地往地上一砸,脸色铁青地对颜老板大吼一声:“吃豆腐吃到我这来了,滚!”

  颜老板滚是滚了,但从此就结下怨了,贴隔壁的邻舍,从此谁都不看谁一眼了。这事弄得郝妹想起来就闹心。

  突然,郝妹感到有一大片阴影堵在了门口,她抬头一看,那儿齐刷刷地立着四个彪形大汉。他们的身后有几个从镇中一路跟到这儿的闲人,他们去的地方往往意味着有一场热闹可看。门口随即也有人围将过来,如嗡嗡嘤嘤的一群绿蝇。

第50节:奇 毒(1)

  第五章 奇 毒

  桑林如海,浓荫匝地。一棵棵白皮桑树,枝干曲里拐弯满是节疤,那些节疤比教舍里板壁上的那些阴影图案更加具体生动。桑树枝干上缀满了肥厚的桑叶,一张张深绿色的桑叶下触目皆是累累的黑紫桑果,玛瑙似的晶晶发亮。

  阿德笨拙地爬上了一棵去采桑果。他上的这棵树,有桑果的树杈太细,似乎有点承受不了他的分量。他一动,脚下身上的树杈就颤个不停,让他感到如履薄冰。他战战兢兢地摘下一串桑果,然后就豪气万丈地扔给树下的汝月芬。

  “我也上来,上那棵!”汝月芬把那串桑果填进嘴里,指指阿德旁边的那棵树,含混地说道。

  汝月芬使劲地将一嘴桑果咽下去,像阿钟一样,朝手心里噗噗吐上两口唾沫,噌噌噌地就上去了。

  “你咋会爬树的呢?”阿德的眼睛圆了。他原来以为像汝月芬这样的女生,根本不可能会爬树。不曾想到,汝月芬竟然会爬树,她不仅会爬树,而且上树的速度快得惊人,远远在阿钟之上。

  “天生的!”吃桑果吃得手指嘴唇一片黑紫的汝月芬,这时显得有几分妖艳,她的声音也含着千般风情,与平时沉静冰冷的态度判若两人。

  阿德心里充满了得意和幸福,因为他能与这样美貌活泼可爱的姑娘在一起。

  桑树下落有不少已经开始腐烂的桑果,黑紫的半红半紫的。树上树下还可以看见一些灰白色的桑果,果形完好无损,但没有一丝光泽。

  “这些白的是咋回事呀?”汝月芬含着一嘴桑果,坐在对面那棵桑树的树杈上,娇媚地扬起头来,指着几粒白化的桑果问阿德。

  阿德柔声柔气地回道:“听说是蛇呵啥的含过一含!”

  “噢!”汝月芬乖顺地点着头。

  采了一会儿桑果,汝月芬突然看到那边的桑树下,开着一片明丽的小黄花,又哧溜一声地下了树,一蹦一跳地颠了过去。

  阿德忽然看到汝月芬的双眉微微一皱,随即紧锁起眉头,鼻子使劲地向外嗅一嗅。

  “真神了!”阿德心里一动,以为汝月芬又闻到了他内衫袋中的蛇药味儿。

  一片深绿色的长草忽然向两边劈开,一道深黑色的长长的沟槽缓慢地向桑林迫近,浓浓的腥味随风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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