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眼光投向窗外,天仍是灰蒙蒙的,雨还在下,一只淋湿的麻雀在窗台上蹦跳,使这个灰暗的世界多了一丝生机。
“我觉得好玩。”她沉默了一会说。
“好玩?!”我睁大了眼睛,我知道,这不是她真正的动机。
“我想知道你们是不是能够帮到我。”她说。
“你是在考验我们?”
她微笑了一下,但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好吧,就算这样,但有一件事,我怎么也想不通。”
“什么?”
“说实话,那天晚上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突然消失,你是怎么办到的?”
“哪个晚上?”
“就是那天清晨只有我们俩在教室,你出去后就没来早自习的前一个晚上。”
“那个晚上我根本没去过教室。”
“没去过?你是说真话吗?”
“我没有说谎,那天晚上我早就睡了,有同学作证的。”
“难道,难道真是我看花了眼?”我自言自语,现在我倒有几分相信陆铜的解释了。
“老师,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知道你能够帮助我的。我的第六感一向很灵的。那个人,他越来越近了,请你帮帮我。”她望着我说。
“那个人?他是谁?他到底为什么要害你?”
方安琳的脸上又显出痛苦的表情,皱着眉头,像在努力回忆一件东西,但又想不起来。
我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她的脸在一点一点扭曲。
突然,她又变得歇斯底里,拼命摇着头,用手狠打着自己的太阳穴。
“方安琳,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是他不让我说,是他不让我说的,我的头好痛!”她哭叫起来。
我一见情况不妙,一边用力拉住她拍打头部的手,一边大声喊医生护士。
“啪”的一声,500ML的吊瓶在她的尖叫声中爆裂。
医生和护士冲进来,按住了方安琳,病房里一片混乱,经过一阵对抗,他们终于强行给她注射了一针镇静剂。
“你刚才对她说了什么?病人现在需要绝对的安静。”医生大声责骂我。
我没有料到情况会变得如此糟糕,心中愧疚不已。
镇静剂很快发生了效用,方安琳的身体已经不受她控制,在护士推我出门之前,我看到方安琳正睁着她那双阴郁而空洞的大眼睛无助地望着我,她的眼角流淌着泪水。
方安琳睡着后,我接到校长的指示,要我先回校,他将会安排一个女陪护照顾方安琳。
在医院的门口,我给陆铜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方安琳的现状,陆铜警告我今后千万不可在她面前提起那张脸或相关的东西,以免刺激她,并要我随时注意她的精神动态,一有变化就跟他联络。
我冒着小雨,有点落寞地向站牌走去,头发上的雨水凝成水珠往下掉。
我应该知道她对这些问题的反应,在学校里她已经有过一回发作了,可还是向她提出来,我为自己的大意和愚蠢感到后悔万分。
走到站牌的时候,又一辆开往灵枫镇的巴士经过,不知为何,我忽然对这辆巴士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感,好像它是一辆开往冥界的灵车,从这条路上驶过,就再也不会回来。
因为冷,我把西装的领子竖了起来,但还是止不住地哆嗦,有个驼背的老头在马路对面用怪怪的眼神看我。
终于等到车子了,我迫不及待地跳上车,似乎想逃离这个地方。
车上只有三个人,冷冷清清的,我拣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从窗玻璃的倒影里,我发现自己的脸色竟这么难看。
外面的雨更小了,天地间迷迷蒙蒙笼上了一层雾气,把窗玻璃也模糊了,看不清楚外面的景致,使人感到车内异常沉闷。
几分钟后,车子到了镇郊的三岔路口,往左边经过灵岩中学,右边则去灵枫镇。
我又想起了那个神秘女人,她到底是不是方安琳?她去灵枫镇干什么?也许她只是长得有点像方安琳罢了,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精神太紧张了,以至于看错了人。
我望着右边通往灵枫镇的公路,那条白色的路在雾气中慢慢斜移出我的视线,最后终于被一排瓦房分隔开,从我的眼中消失了。
现在细细回想起来,那个女人确实跟方安琳有很大的不同之处,起码在年龄上有一定差距。但她们两人为什么长得这么像?她与方安琳是什么关系?也许那天晚上我见到的就是这个女人,一切都是她在装神弄鬼。
我突发奇想,很想到灵枫镇去探访,亲自见见这个神秘的女人,说不定她跟这件事有关系。
汽车停下来,上了几个人,然后继续开动。我的思绪跟着车轮在乡下凹凸不平的公路上不住地晃动跳跃。
恍惚间,我感觉到斜后面有一道异样的目光逼视过来,带着阴冷之气,扭头一看,差点唬出胆来:在我右下方隔排的那个位置上,分明坐着脸色铁青的方安琳。
“老师!”她突然对我咧嘴一笑。
此时巴士正好一个急刹车,我由于惯性往前冲,把额角重重地撞到前面座椅上,再定睛看方安琳时,那儿却只有空位置,根本就没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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