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妖异_c_jasmine【完结】(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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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五天。”

  “正常。”他说,拿起笔刷刷地写下结果。不等我穿好衣服,他已经出去了。他下班了,可是我还有事情要做。

  赶回诊室,医生还在,已经没有病人,她在整理桌上的挂号单。

  “你想刮宫还是药流?”

  “刮宫。”

  她又一次看看我,大约房间内没人,好脾气地笑:“通常会选择药流。”

  “为什么?”

  “痛苦少一点。”

  “可是还是会有。”我笑,谁说药流不痛?那是骗人的,甚至比刮宫还痛,因为不可预知,流不干净,仍然还是要清宫,不如一步到位,长痛不如短痛。

  医生看看我,笑了:“下午来做吧?”

  “还有十五分钟下班。”我说。

  十五分钟足够。

  “一两个小时都等不及?”医生问。

  “我吃不下饭。”反应太大,我已经寝食难安有好几天。

  躺在妇检床上,腿分得很开,这种床是最让人耻辱的东西。

  冰凉的器械插进身体,我缩了一下,有种被凌辱的感觉。

  “别动。”医生说。她戴好口罩,只露出眼睛。

  在消毒,我看着天花板笑:“到了这儿,你是刀俎,我是鱼肉。”

  “呵呵。”医生也笑了:“不想做鱼肉就要保护好自己。”

  谁说不是?可是……很多事情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吃饭都会被噎死,何况怀孕这样的小事。

  怀孕是小事,当你不想要腹中的胎儿,它就不过是一小块赘肉,当你想要,你就是伟大到正在孕育一个新生命。

  很痛,痛到七佛升天,开始冒冷汗,恶心。

  “我想吐。”我虚弱地说,手臂上已经被咬出淤痕。

  “忍耐一下,就快好了。”医生说,没有停止,在做最后的清扫。

  是的,清扫,清除一个男人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如果真的能清扫干净的话。

  “好了。躺着休息一下,就可以下来了。”

  我喘息,吃力扭头,大口大口地吐,吐出的全是清水。

  已经排干净了,怎么胃中还有这么多的水?地上打湿一片,身上已经汗湿,跟落汤鸡没有区别。

  医生背对着我,在清理现场,一个玻璃瓶,里面有粉红色的物质。

  那是个胚胎,或者说只是一组细胞,有沙虫一样的肉丝包裹,我看过,很久以前。

  我坐起来,穿好裤子,有点摇晃地走到外间坐下,医生在开处方。

  “休息好,禁房一个月。”她又恢复冷淡的面孔。

  “刮宫对你们来说就像是刨葫芦吧?”我问。

  她抬头看我一眼,面无表情:“葫芦不会痛。”

  葫芦不会痛,我会痛,可是我痛不痛谁能真正知道?也许葫芦也会痛。疼痛是私事,跟他人无关,无法体会,也无力分担,一早我就明白这个道理。

  “二十八岁,很可以要了。”医生又说。

  我不回答。

  “做这样的人流很容易导致不孕。”

  我也不介意,并不希望延续无聊而叵测的命运。也许你要说我厌世,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世界有什么值得我们去延伸希望?

  生老、病死,已经算是好运气,如果意外夭折会有太多的遗憾,顺理成章地老去,同样会有遗憾,我不觉得生命有什么可以期待。

  打车回到草鞋街77号,这是一家店铺,在温州商厦的底层,临街,很窄但是很深。

  温州人是个奇迹,团结得让人害怕,无孔不入,但又能生根发芽,还能开花结果,这座大厦就是明证。当然住在上面的并不一定是温州人。

  这里不是我的家,只是一家店铺。门上有招牌,写着“楚楚睡衣”。“楚楚”是我的名字,“睡衣”是商品,跟我一样,待沽。

  小妹迎出来,表示关心,我并没有瞒她,我需要她的照顾。

  店铺被隔成两间,外面是人进人出的商店,里面是仓库皆睡觉的地方。

  有成堆的纸箱和一张折叠床,床上是一张半旧的凉席,有一张开始脱毛的毛巾被。

  我拨开床上的衣服,躺下来。这间屋子不通风,有股霉味,夹杂着最里面卫生间的臭气,像腐烂的味道。

  “姐,你好点没有?”小妹跟进来,端着一杯牛奶。

  “没有。”我如实回答。

  “我不要喝牛奶。”我抬头遮住眼睛,只想睡觉:“给我叫一份炒饭,我饿了。”

  饿得口水直流。

  狼吞虎咽地吃完一大盘炒饭,还是饿。

  能痛快地吃下食物才是最幸福的事。

  吃完第二份炒饭,我满足地打嗝,然后睡觉。

  风扇被小妹关了,她认为我在坐月子,于是按照农村的传统禁止我吹风扇。

  坐月子?我笑了,这辈子恐怕没有机会真正坐月子,“这只是小月。”我说。

  “小月也是月,你如果不听话,我就告诉表姨。”她威胁我。

  她的表姨是我妈,于是我只好噤声。

  “鹏哥来找过你。”小妹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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