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再出来的时候,多娜还在为他们那已经死去的儿子做口对口人工呼吸。
他向她走去,然后又转身离开。他来到品托汽车旁,又一次打开后车门。
一股猛烈的热浪向他袭来,仿佛一只看不见的凶猛的狮子。
他们真的在这里面呆过了星期一的一个下午,星期二的全天,直到今天中午吗?这怎么可能?这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他在后舱地板下放备用轮胎的地方找到了一条旧毯子。他把它抖开,铺在班那曼被肢解得七零八落、令人不忍目睹的残骸上面。然后他坐在杂草上,眼睛瞪着3号镇道和远方的防护松林带。他的思绪如水一样静静地流走了。
救护车司机和两个勤杂工把班那曼的尸体抬到罗克堡救护中。动的专车里。他们走近多娜。多娜向他们龇着她的牙。她的张开的嘴唇在不停地动着,好像在说,他还活着,活着!
当其中的一个勤杂工试图把她轻柔地扶起来领她走的时候,她咬了他。后来这个勤杂工不得不去医院打了狂犬疫苗病了,另一个勤杂工上来帮忙,她和他们撕打了起来。
他们小心地站到一边,不知道该怎么办。维克仍旧坐在草坪上,用胳膊支着下巴,向公路那边望去。
救护中心的司机拿出一支注射器,打斗了一阵儿之后,注射器碎了。泰德躺在草坪上,仍然是没有呼吸。他那边的阴凉现在已经变得大了一点儿了。
又有两辆警车来了。
罗斯科·菲什尔警官也来了。
当救护车司机告诉他乔治·班那曼已经死了的时候,他失声痛哭起来。其余的警察向多娜靠了过来。接下来又是一阵儿打斗,这次打斗很短,但很激烈,最后多娜·特伦顿终于被四个大汗淋漓、浑身绷紧的警察从她儿子身边拽开了。
她几乎又挣脱了,这时仍在痛哭流涕的罗斯科·菲什尔,加入进去。她无声地尖叫着,把她的头从一边向另一边来回抽动。另一支注射器被拿过来了,这一回她终于给成功地打了一针。
一副担架被从救护车上取下来,那两个勤杂工把它抬到泰德躺着的那片草坪上去。泰德,仍然无声无息,魂离魄散,被抬到了担架上,一张被单盖住了他的脸。
看到这副情景,多娜又奋力挣扎了起来,力气陡地增大了一倍。她挣脱了一只手,开始用那只手疯狂地抽打着。然后,突然之间,她完全挣脱了。
“多娜!”维克说道,他站了起来。“亲爱的,结束了。亲爱的,求求你。放手吧,放手吧。”
她并没有奔向她儿子躺的担架。
她奔向那只棒球棒。
她把它捡了起来,开始再一次抽打那条狗。苍蝇飞了起来,形成了一片发绿的闪亮的黑云。球摔打在肉上的声音沉重、吓人,就像屠宰场里的声音一样。她每抽一下,库乔的身体就往上跳一下。
警察开始向前靠去。
“不要!”一个勤杂工静静地说道,过了一会儿,多娜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完全失去了知觉。布莱特·坎伯的球律从她松开的手中滚了出去。
救护车大约五分钟之后开走了,警笛高鸣。
维克也被打了一针——“为了使您保持平静,特伦顿先生。”尽管他觉得他自己已经十分平静,出于礼貌起见,他还是接受了注射。他捡起那个勤杂工从注射器上撕下来的玻璃包装纸,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那上面写着上等约翰出品。
“我们曾有一次给这些家伙搞了一场广告运动。”他告诉这个勤杂工。
“是真的吗?”那个勤杂工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他觉得也许不久以后他就会辞去这份工作了。他~辈子也没见到过像今天这么可怕的场面。
一辆警车在一边等着,准备把维克带到布里奇顿的北康伯兰医院去。
“你们能等一小会儿吗?”他问道。
那两个警察点了点头。他们都很警戒地盯着维克·特伦顿,好像他的任何一样东西都很奇特,都会咬人一样。
他把品托汽车的两个门全都打开,打开多娜一边的门让他费尽了力气;那条狗已经把门撞得不成样子、这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她的钱包在里面,还有她的衬衫,衬衫上有一个边缘参差不齐的大洞,看上去好像那条狗把它撕去了一大块。
仪表板上散放着几只装细吉姆包装袋,还有泰德的保温瓶,散发着酸牛奶的味道。看到泰德的斯诺比午餐盒时,他的心猛地一紧,心情非常沉重难受,他克制住自己,不去想这对将来会意味着什么——在这个可怕、酷热的夏日后还会有将来吗?他不知道。他还找到了泰德的一只拖鞋。
泰德儿,他想着,噢!泰德儿。
他的两条腿突然瘫了下来,他重重地坐在了乘客座位上,从两腿间看向门框底部的路线。
为什么?为什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么多的事,是怎么凑到一块儿来的呢?
他的脑袋突然感到了剧烈的疼痛,像钉子扎进去了一样。他的鼻孔被泪水封住了,太阳穴也开始猛跳起来。他猛地一抽鼻子,把泪水抽了进去,抬起一只手掩住了他的脸。
他想起来了,把泰德算上,库乔已经至少害死了三个人了,如果坎伯家的人也被发现是它的受害者的话,那就不止三个了。那个警察,那个他用毯子盖上的警察,他有妻子吗?他有孩子吗?很有可能有,他很有可能也有妻儿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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