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上你?我进来的时候你就在这里。”受到惊吓已经让她比以前更恼火了。他一脸浓密的黑胡子,一直爬上他的颧骨。突然间她想到,虽然曾见过他的阴茎在自己面前高高竖起——她甚至还把它含进嘴里——但她从来没有真正看清楚过他的脸是什么样。
“什么意思?”他说,“是不是你有点痒病,发作了,就想把它玩掉,我说得对吗?有没有考虑过我会怎么想?”
“你已经凑到我脸上了。”她把他推开,拿着牛奶向冰箱走去。这次他没有准备,向后晃了一步,差点失去平衡。他的前额突然被几道线分开,颧骨上出现一片深红。
她记起在布里奇顿学院宿舍后的网球场上,有时他也这样。他网球打得不错,她看过几次——其中两场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垮了她气喘吁吁、汗流泱背的丈夫;偶尔他也输,那时他的表请让她一想起和这样的人交往,就非常不自在。他在超过两打的杂志上发表过诗,还出过一本书——《追逐日落》。
这本书是巴吞鲁日的一班人发表的,他们自称车库上的出版社。坎普毕业的学校是新泽西州的德鲁学院,他在现代艺术,缅因州即将举行的反核问题的全民公决,和安迪·华尔霍尔的电影上持有强硬的看法。他碰到两次发球失误时的神情,就和泰德听到“该上床休息了”时一样。
他向她追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肩,扭向自己。牛奶盒从她手上掉下来,在地上摔开了。
“喂,你看看。”多娜说,“客气点,自命不凡的家伙。”
“听着,你想摆布我?你难道——-”
“滚出去!”她对着他的脸尖叫起来,唾沫飞溅到他的面颊和前额上,“你要我怎么告诉你?你是不是想要一张照片?我不欢迎你,找别的女人去!”
“你这下践、挠人的小母狗。”他的声音阴沉,面色丑陋,不放开她的肩。
“你可以把梳妆台带走,扔到垃圾堆里去。”
她挣开他,伸手把水龙头上挂的洗碗布拿了过来。她的手在颤抖,胃在翻滚,头开始发疼,她觉得自己快要吐了。
她跪下来擦溅了一地的牛奶;
“好,你自以为了不起。”他说,“想想你胯下发红的时候!你喜欢这样,你尖叫着要更多!”
“你感觉对了,是这样,冠军!”她说,头也不抬,头发垂下来,她就躲在头发后面。她不愿意被他看见自己那张苍白。病态的脸,她觉得自己被推进了一个恶梦,如果她现在去看镜子,看到的会是个丑陋的、洋相百出的老巫婆。“出去,斯蒂夫,我不想再告诉你一遍了。”
“如果我不怎么样?你会打电话给班那曼长官?当然,你就说:你好,乔治,我是商人的老婆,这个背地里和我上床的男人不肯走,能不能过来把他轰出去?你是不是要这样说?”
多娜的恐惧加深了。
在和维克结婚前,她一直是西切斯特学校系统的一名图书管理员。一个总是缠绕她的恶梦发生在她把嗓门提到最高,第三次喊道——一始我马上静下来的时候,那时候,他们一般,至少就在那一段时期,顺服了——如果他们不呢?这就是她的恶梦:如果他们坚决不顺眼,以后会怎么样?这个问题惊扰着她,因为她永远要面对这样的问题,既使只有她一个人,在黑暗中,她也害怕把嗓音提到最高,惟有绝对必要时她才会那么做,因为文明那时也会尖叫着骤然停止。他们如果还不听你,那你剩下的,就只有尖叫了。
现在她又感到同样的恐惧,对于面前这个男人的提问,她惟一的回答,就是他向她靠近时,她要尖叫,但她会吗?
“走吧,”她的声音不高,“请走吧,一切都结束了。”
“要是我决定不呢?要是我决定就在那摊牛奶中强奸你呢?”
她从缠结的头发中向他看去,她面无血色,两眼瞪得那么大,眼白都出来了:“那你就准备动手搏斗,只要有机会,我就会扯下你的率九,挖出你的眼珠,不会有一丝犹豫。”
他的脸贴近之前,有一瞬间,她看出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知道她身手敏捷,打网球时他可以赢她,但她也会让他出一身汗。他的睾九和眼珠也许会保住,但很可能她会在他脸上抓出几道痕来。
问题是他今天要走多远。她嗅到厨房的空气中有某种东西,混浊,让她难受,像大丛林里的一阵雾气,最后她沮丧地弄清那只是她的恐惧和他的暴怒,正从他们的毛孔中散发出来,形成的一种混合物。
“我要把柜子带回店里,”他说,“为什么不可以让你英俊的老公到商业区去取它,多娜?他可以和我好好地谈谈,谈谈剥皮。”
他于是走了,猛地拉上门(这扇门连通起居室和门廊),那声音几乎要震碎窗上的玻璃。过了一会儿,她听见他货车的马达轰鸣,响响停停了几次,又降回到正常的工作音高,汽车发动起来,轮胎在地上滋滋地擦了几声,他走了。
多娜慢慢地擦着地,不时起身到水槽边把布拧干。
牛奶沿着水槽向下淌,她颤抖着,那是一种紧张后的虚脱,也是一种解脱。她只模糊地记得斯蒂夫威胁过要告诉维克,她能做的只是想,一遍一遍地回忆造成眼前这幅惨景的那一连串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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