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我,沙绿蒂。”他说。
“坐下,你的晚饭快凉了。”
他的胳膊像活塞一样冲了过来,坚硬的手指掐进她的手臂:“你他妈地都在干什么?告诉我,我说。”
“不要骂我,乔·坎泊。”他把她弄得很疼,但她不愿意让他满足地从她的脸上和眼睛里看出来。他在很多方面都像只野兽,尽管她年轻时曾为此激动过,但她现在对这种兽性已经没有一丝激情了。结婚这么多年,她已经认识到,有时表现得勇敢会占到上风。
“告诉我你一直在做些什么,沙绿蒂?”
“坐下来吃饭。”她很平静,“然后我告诉你。”
他坐下来,她端上了一个盘子,是一大块牛腰肉。
“我们现在可以吃得像洛克菲勒了?”他问,“你是不是就有了什么理由了,我说?”
她端上咖啡和烧土豆片:“你用不上链吊?”
“从没说过用不上,但我怎么用得起?”他开始吃牛腰肉,眼睛却始终不离地盯着她。他现在不会打她,这是她的机会,他现在还相对节制。她知道,只有他带着一身酒气和豪迈的伤痕从加利那儿回来时才会接她。
沙绿蒂在地对面坐下:“我中了彩票。”
他的下颌僵在那儿,又开始动了起来。他叉起牛腰肉放进嘴里:“当然,今天老库乔也会拉一堆金钮扣。”他用叉子指了指那条狗,库乔正心神不宁地在门廊边上上下下踱着方步。布莱克不愿意带库乔去贝日龙家,因为他们家养了一笼兔子,兔子会让库乔野性大发。
沙绿蒂把手伸进围裙的前兜,取出那张她在办事处填的奖金认领表,从桌子上递过去。
坎伯伸出一只手,用他僵硬的手指把纸展开,开始瞪大眼睛上上下下地看,他的视线停在那个数字上,“五——”他开始读,又突然停下了。
沙绿蒂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他没有笑,他没有绕过桌子吻她,面对一个这样的男人,她只觉得痛苦。发生了这件事,对他来说好像只不过是前面又有什么事情等着他去做。
他终于把头抬了起来:“你得了五千美元?”
“还没有交税。”
“你玩彩票多长时间了?”
“我每周花五十美分……我想,你不至于说我,乔·坎伯,你喝了那么多啤酒。”
“你说话小心点,沙绿蒂。”他说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放着蓝光,“当心你的嘴,否则它马上就会肿起来。”他又开始吃牛腰。沙绿蒂在她没有表情的面孔后面松了口气,她第一次把椅子砸到了老虎脸上,但它没有咬她,至少现在还没有。“我们什么时候拿这笔钱?”
“支票两星期内邮寄过来,链吊是我用我们的积蓄买的。奖金认领表十分可爱,是不是?办事处的人就这么说。”
“是你去买的那东西?”
“我问过布莱特你最需要什么,这是件礼物。”
“谢谢。”他继续吃他的牛腰。
“我给了你一件礼物。”她说,“你也给我一件,好吗,乔?”
他继续吃,然后抬头看着她,一言不发。他仍然戴着那绿帽子,它斜在脑后,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表情。
她说得慢慢地,从容不迫,她知道操之过急会出错,“我想出去一个星期,带上布莱特,我想南下去康涅狄克州看霍莉和吉姆。”
“不。”他说,仍在吃牛腰。
“我们可以乘汽车去,我们会住在他们家,不会花多少钱。现在我们剩下很多钱,有了那笔刚到手的钱,我们只会花掉链吊钱的三分之一。我已经打电话向汽车站问过来回车票的价钱。”
“不,我需要布莱特留下来帮我。”
她的两只手已经在桌面下愤怒地提成了一个结,但她脸上的表情依然平静:“他上学的时候你不也一样干得很好?”
“我说过,不!沙绿蒂。”他回答道。她愤怒、痛苦地从他脸上看出他喜欢这样说。他看出她太需要他说这样的话,她做了多少计划?看见她痛苦让他很开心。
她站起身,向水槽走过去,不是因为她要做什么事,而是她要控制住自己。
星星高高地挂在夜空中,一闪一闪地看着她。她拧开了水龙头,陶瓷已经退了色,变得发黄,水很硬,像乔。
看见她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坎伯大概有些失望,他煞费苦心地说:“孩子应该学会有一点责任心,今年夏天如果让他帮帮我,而不是没日没夜地上戴维·贝日龙家,不会伤害他。”
她关上水龙头;“是我把他送过去的。”
“你,为什么?”
“我认为他可以去。”她转向他,“我已经告诉孩子你知道链吊的消息后会同意。”
“你要是聪明点,应该知道这是在糟蹋孩子。”乔说,“我猜下一次你开日前会想一想、”他满嘴东西向她笑了笑,又去拿面包。
“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
“当然:我只要告诉里奇·西蒙斯忘了在今年夏天开车就可以了。但我为什么要南下去看他们两个?我从我自己看到的和你告诉我的,觉得他们不过是一对上等的下贱东西。你喜欢他们的惟一原因,就是你也想做他们那样的下贱东西。”他的声音在一点点升高,满嘴的东西已经在往外喷。一般地这样做都是想让她恐惧,然后她就会屈服。一般是这样,但今晚她不会再这样了。“你总是想让那个孩子变得他们那样下贱,我就是这么想,我猜,你希望让他反对我,我说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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