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娜在维克身边又有点紧张,“喂,维克,你觉得——”
但泰德已经和库乔在一起了,先是放肆地搂着它,又把鼻子凑到库乔鼻子上,直直地看它。库乔坐在那里,大尾巴在碎石地上砰砰地敲着,粉红色的舌头伸在外面。泰德踮着脚扒着库乔,眼睛几乎看到库乔的眼睛里去了。
“我想他们不会有事的。”维克说。
泰德把一只小手伸进库乔的嘴里,凝视着,就像世界上最小的口腔医生。这又让维克不自在地动了一下,但泰德已经跑回来了。“狗子有牙。”他告诉维克。
“是的。”维克说:“很多牙。”
他转向那个男孩,正想询问他库乔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乔·坎伯从谷仓里出来了。乔用一块废市擦着手,这样他和维克握手时不至于把维克的手弄得满是油污。
坎伯和维克把车开到山下的一幢毛子前,又开回车库,这期间他一直注意地听着那种步步声。
“轮轴轴承现在还过得去。”坎伯简短地说。“你很幸运,它没在哪儿把你抛下。”
“能修吗?”维克问。
“嗯,要是你不介意地话,我现在就可以修,你可以在周围走走看看。”
“那好极了。”维克说,他转眼去看泰德和那条狗。
泰德正在玩坎泊的儿子刚才订的那个棒球。他费力地把球向远处扔出去(那也没有多远),欢伯家的圣·伯奈特狗又温顺地把它衔回来给泰德。球已经湿透了。“你的狗让我儿子很开心。”
“库乔喜欢小孩。”坎伯同意,然后又问,“您能不能把车开进谷仓,特伦顿先生?”
医生要看你了,维克一边高兴地想着,一边把“美洲豹”开进去。结果是,这活只花了一个半小时,坎伯的要价也非常合理,以至于维克有点惊讶。
这个阴凉的下午,泰德一直在跑,他一遍遍地叫着那只狗的名字,“库乔……库乔……过来,库乔……”他们就要走的时候,坎伯的儿子,布莱特,径直把泰德抬上了库乔的背,让他楼住库乔的腰,而库乔则顺从地在碎石满地的院子里上上下下地跑了两个来回。
它从维克身边经过时,看着他的眼睛……维克看出它在笑呢。
就在乔治·米亚拉和埃维伊·查尔梅尔斯阿姨声嘶力竭的对话之后的第三天,一个和泰德同岁的小女孩从她早餐桌旁的位子上站了起来——所谓早餐桌,只不过是艾奥瓦州,艾奥瓦城中一间整洁的小屋里一个供吃早餐用的角落——大声说:“噢,妈妈,我感觉不舒服,我想我病了。”
她的母亲看起来并不很惊讶。
两天前玛思的哥哥得了一种厉害的肠胃感染,被从学校送了回来。布洛克现在已经基本好了,要知道他在过去24小时里糟透了,他身体的两个开口一直在热烈地向外喷射。
“能肯定吗,宝贝?”玛思的妈妈问。
“噢,我——”玛思呻吟着,两只手交叉着捂在腹部,摇摇晃晃地向楼下厅里跑去。她的母亲看着她跑向卫生间,哦,天哪,又来了。
她听见呕吐的声音开始了,接着这声音又进了卫生间。她的脑子已经被满屋的东西塞满了:清水,床架,杂物罐,一些书,布洛克从学校回来后,又把便携式电视机也放到了她屋里,还有——
她正看着,思绪又被一种重拳猛击般的声音推了回去。
她四岁女儿吐过的马桶里满是血,鲜血飞溅到马桶的边上,一滴一滴地落向拼砖地板。
“噢,妈咪,我感觉不太好。”
她的女儿翻滚着,翻滚着,她满嘴都是血,血顺着面额流下来,浸渍了她水手蓝的连衣裙,血,噢,亲爱的上帝,亲爱的耶稣约瑟圣母玛丽亚,这么多的血——
“妈咪……”
她女儿又吐血了,一大团血红的东西从她嘴里飞出来,像邪恶的雨,飞溅得到处都是。母亲冲过去,把她抱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进厨房,拨动了急救中心的电话。
2
库乔知道自己已经老了,追兔子已经力不从心了。
它不老,甚至对于一条狗来说也还不算老。
但在五岁,它早已过了小狗时代,即使是追一只蝴蝶,也会让它在屋子和谷仓后的灌木和草丛中费尽周折。它五岁了,如果它是一个人的话,就应该已经进入中年的最早时期了。
六月十六日,这一天美丽的清晨,草上仍结着露水。埃维伊阿姨对乔治·米亚拉预言的炎热终于来了,这是近年来最热的六月。
下午两点,库乔就可以躺在灰尘满地的院子里(或者谷仓里,只要那个男人让它进去,有时他喝酒的时候它就进去了,他最近总是喝酒),在热辣辣的太阳下喘气,但那是以后的事了。
那只兔子,硕大,棕色,肥胖,一点没有注意到库乔在那儿。它正快乐地在一堆草中大嚼,那堆草一个月后就会被无情的太阳烤干,变得枯黄。如果它挪到现在和兔子距离的一半之前,兔子就开始惊跑的话,库乔也就放它走了。但实际上它已经到了离它只有十五码的地方,兔子的头和耳朵才竖起来。有一刻兔子一动不动,像一个凝住的兔子雕像,可笑地鼓着两只后斜眼,然后它开始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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