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迎亲的人已经到了,夫人让你看一下,还有什么要收拾,别落下了。”
一夜无眠,将来的日子,我不敢多想,十七岁以后怎么样,我不敢说。
第二天一早,喜娘给我盖上了红盖头,扶我上了轿,我想掀起盖头,再看一眼,被她按住了。我听见娘在哭,姐妹们在哭,我的眼泪也流下来了。
“玉儿,你嫁过去,要好好的过日子,好好的……”娘泣不成声。
轿子很颠,我有点不习惯,不知道走了多远,很累,就沉沉睡去了。
“兄弟们,把箱子抬回寨子里,把这里打扫干净,不留活口,利落点。”
我被吵醒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掀开轿帘探出头来。外边的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地上横七竖八躺着送亲迎亲的人,一地的血,我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哈哈哈哈,不用老子动手,自己出来了。”一脸虬须的大汉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出现在我面前,一把揪住了我的衣服。
我明白发生了什么,也知道将会发生什么,我快要吓昏了。这时一道闪电从天空劈下来,正好打在那大汉的头顶,他的头顶冒起了黑烟,轰然倒地,抓着我的手松开了。又一道闪电伴着雷声劈下来,打在我的头顶,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怎么这么黑?我这是在哪里?”当我再醒过来时,发现四周漆黑一片,我好象被关在盒子里。我想喊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可我的喉咙就是发不出声音。
“我要出去”有了这个想法,我双手一推,就听到木板碎裂的声音,我的手臂怎么变得这么有力。好多土落到我身上,我穿过土堆,一跃而起。我的身体怎么变得这么僵硬?我的脚为什么要一同跃起,身体才能移动?
我这是怎么了?我的身体好象没有疼痛和饥饿的感觉。一只野鸡从我面前飞过,我一把就抓住了它,把它撕成了两半,手的敏捷超乎我的想像。我闻到了血的味道,热热的腥味,以前让我做呕,现在却变得那么鲜美,诱惑着我。
环顾四周,荒坟成片,白骨遍地,松柏黑压压的影子好象鬼魅,我没有害怕和孤单的感觉,好象这里是我的家。我这是怎么了?我这是在哪里?
我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这里没有镜子让我照,我再也不敢见阳光,怕那种被她晒得灼痛欲碎的感觉。
夜行昼伏,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回到了家中,父母兄弟见我如同见到鬼魅,祷告乞求。他们把我关到门外,不管我怎么哀嚎,也不肯开门,门房的老王头透过门缝满脸恐惧地瞪着我,我只能跪在门外。我想和他们诉说我的遭遇,不管我怎么努力,就是一全字也说不出来。
这还是我的家吗?他们还是我的亲人吗?此时,我多想依偎在母亲怀里,和她说说我有多害怕啊!我多想躲在父亲身后,看他训斥欺负我的人。
本来和气的邻居拿起了木棒,驱赶我、殴打我,父母兄弟没有阻拦。家人的无情,让我失望,邻居的野蛮,让我愤怒。我伸出长满长甲的手,抓向他们,他们流血了,新鲜人血的味道刺激我去吮吸,好多人倒下了,我不再害怕。
我控制不住自己对鲜血的渴望,不顾他们的哀嚎,张开嘴,露出几颗獠牙。此时我就想着去撕裂他们,去吸他们血。
直到一个背着剑的年青道士把一张符贴在我的额头上,我终于安定下来。他和我的父母商量要带走我,亲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留恋,只有欣喜。
“其实你可以不吸血的,你刚成型,还有人的心志,可以和我一起修炼,我可以炼内丹给你吃,”他把我带到了山中,这里有成片的花木,有清洌的泉水。
“这里的木气可以供给你,我以后要在这里练功,你和我一起炼吧,总有一天你可以重新象人一样生活,相信我。”
他冲我笑了笑,那笑很清澈很明净,就象这山里的泉水。
我知道自己已经结束了做为人的旅程,只有十七年的岁月,一想便伤心欲绝。但是和他一起我很快乐,白天呆在屋里看他炼丹配药,晚上一起到山顶,他教我吐纳之法,陪我练习。他教我说话,教我认字,看着他的脸,我希望日子永远这样过。有时候我会想我那素未谋面的新郎,是不是和他一样。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一天一天看着他的头发慢慢变白,腰也弯了,腿也曲了,而我永远都是这张十七岁的脸。直到有一天,他拉着我的手说:“小玉,我没用,师傅说我练不成,我努力了六十年,到最后一无所成。”
“你能练成,一定能。”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
“我是修炼之人,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天不假人以年,人又能奈之若何?没有了我,你也要这样练下去,我相信你有一天肯定能重新做回人。”
和我相依为命的道士死后,山下的恶霸带人上山,想占了这块地,还想占有我。我又一次魔性大发,死伤几十人,看着倒在血里的人,我的手一直在颤抖。
一个老道士不知道用什么捆住了我,把我带到普济寺山后,扔到摆成阴阳两极的干柴上,我害怕了。因为年轻道士曾经说过:我死于电闪雷击,形同枯木,无生无死、无魂无魄,五行中火对我的克远胜于金。
这时普济寺的老和尚走过来,不知道和他说了些什么,他没有点火烧我。而是把我带到了寺院后面的山洞中,装进一口大红的棺材里,贴上黄符,并划出了结界。老道士说他姓张,是天师道派传人,他划的结界,只有天师派的人才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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