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穗说:“我是真的想去看看。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可是我想到自己被别人骂过寨——你知道被人滥骂的滋味有多难受,听起这件事,真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黄博咬了牙,答应了:有他那么大的男人在,还能出事么!二人躲在被窝里偷偷计划着。这事情可是泄不得的,上面还有个娘在狼盯着呢,黄博没见识过岳母娘发怒,就冲她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那一股子狠劲,他也知道,万一败露了,绝不是好收场的。
第二天,黄博和亲家们一道出门了,他独自守着店子,东西都没摊出来,等着穗穗来找他。
太阳刚刚把街上的青石板照出了温度,穗穗跑了小碎步,来跟黄博会合了。这当儿正是游人渐多的时候,谁也没留意小两口就这么在人群中蒸发了。
黄博和穗穗沿了山路狂奔了几里,两个人边跑边笑,小肚子笑疼的实在跑不动了,两个人就拉了手,甜蜜蜜,像是出来郊游。
山上的斑鸠叫得欢快,黄博说:“穗穗,唱支歌。”
穗穗不肯:“都是结婚的人,没事晾什么嗓子。”
黄博说:“我走累了,听你的歌才长力气!”
穗穗努努嘴巴:“想听自己唱呗。”
黄博笑说:“我的嗓子在打工的时候就废了。”
穗穗更不肯了:“泡茶用的都是山泉,哪能说废就废?”
黄博装作没听见,赖着脸,缠着穗穗要听歌。
穗穗弄烦了,佯装生气,甩了黄博的手,小跑了几步,黄博的歌声从后面洪亮的响了:
阿妹在岸哥在船,
相隔脉脉一水间。
牛郎织女有鹊桥,
阿哥如何到妹前?
山城夜色凉如水,
阿哥船上心儿慌。
阿妹有心猜一猜,
阿哥心慌为哪桩?
青山甘泉长又甜,
不见阿妹哥伤心。
莫道桃花团团飞,
桃花没有阿妹俏脸美。
莫道青山青又青,
青山没有阿哥情意深。
穗穗在前面听得真切,嗓子里的歌也悠悠飘了出来:
相思草,叶子青,
二人相好要长情,
二人相好要到老,
莫做阳雀叫半声。
相思草,叶子青,
二人相好要长情。
今世相好要到老,
二世投胎一路行。
相思草,叶排排,
二人相好莫分开。
相好要到金銮殿,
分离要到望乡台。
相思草,叶排排,
二人相好莫分开。
二人相好莫拆散,
做个灯盏不离台。
悠悠的歌幽幽的情,幽幽的山雀悠悠的谷。
山路伴了山歌,距离就缩短了。
依稀看见隔壁山头的村庄,穗穗的嗓子开始发痒,胸口闷着一口气,想唱却不知道从哪里调词。黄博知她紧张,追了上去,与她并排走着。
路上偶尔遇见被背篓压弯腰的苗婆,用古怪的眼神瞟了他们一眼。穗穗心慌慌,眼神游离不定,黄博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喉结微小,频繁地颤动着。春儿的音容相貌历历在目,记忆了泛黄的画面说不出的诡异,他闭了眼睛,春儿不但没有消失,反而面露狰狞,双手勾了爪子向他扑来。
黄博面失常色,双腿一软,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穗穗眼疾手快,扶了他道:“怎么了?”
黄博能说实话吗?他说:“赶路急了吧。”
穗穗笑话他:“一个大男人,还没我厉害!”
黄博才不怕她笑话,他说:“土地公疼女人啊,净折腾我们这些壮实的汉子。”
若是往常,穗穗一定要跟他斗上几句嘴,可是现在她没心思,她一心想看看这传说中的草蛊婆究竟是怎般的厉害。
晌午的太阳毒辣的很。
穗穗汗如雨,却有些倔强不肯歇脚。黄博硬拉了她躲了荫处道:“你也看看这太阳,都要把脸晒黑一圈,皮晒掉一层。”
穗穗想的是另一件事,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你说这寨子里的能让我们看吗?”
黄博苦笑道:“你当是赶场做买卖啊?当然不可能了。”
穗穗急:“那怎么办啊?难道要白跑一趟?”
黄博机灵着呢,说:“笨,你进了寨子眼睛偷偷探撒!”
穗穗不依:“能看出来吗?”
他男人说:“等下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原来他早有计划,这草蛊婆肯定得在有太阳的地方行刑,往那些个光秃秃的山坡坡寻着,能差到哪里去?
湘西传奇之蛊婚 第三卷 蛮苗蛊地 第三十八章 真假蛊婆(中)
果然不出他所料,却见那寨子后面有一山头,立着笔直的木杆子,顺着东方绑着一标直的娘么,黄博领着穗穗下了寨口的望风岭,抿着嘴唇,放亮眼睛,一言不发朝祭祀方向走去。
穗穗累了,走不动了,黄博像寨子里的人讨了碗水。那户人家给是给了,语气却是很坏:“你们也是来看蛊婆的吧?”
黄博沉凝了一下还是承认了。
主人家是个身板硬朗的老人,给人的感觉挺和善,他吸了烟,慢慢吐出烟圈,叹了口气道:“你们这些年轻的后生啊,这不是逼着人家走绝路吗?”
穗穗的心咯噔一下陷了无底洞。黄博也不明白,双手用力搓着,似乎想要把手心的汗都搓掉:“老人家……您看……这话……怎么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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