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点18分,卷帘门刺耳的拉开,早已等候的人纷纷涌进店堂,把我围个水泄不通。杨老板果然是个聪明成精的人物,知晓把握欲望的火候。众人对我指指点点,倾慕之情漫溢。这是我第一次和如此多的人类近距离接触,内心的恐惧油然而生,生怕有行家当场识破我的身份,即使不被乱棒打死,人人两口唾沫也能把我淹死。幸运的是没有人识破我,反而被我忧郁的气质折服,更加为我疯狂。这真是个疯狂的城市,居住着一群疯狂的人。
杨老板在此刻又显露出过人的精明,他没有把我明码标价,而是给对我感兴趣的人发了块牌子——竞价。从一块钱起价,这使参与的人骤然膨胀,对价格的理智判断随时可能崩溃。
1、1万、1万5、3万6、3万7、4万5、5万……不到2分钟的时间,我的价格已飙升至5万。我瞥见老板娘躲在竞拍人群中笑得合不拢嘴,她一定在庆幸亏了没把我煮着吃。当价格达到9万的时候,真正有实力、有愿望和我相守一生的人浮出水面,其他人只有“啊”的份。当我的价格超过12万的时候,敢于竞拍的人就剩下三个了,一个美丽非凡的女子,一个起码200斤以上膀大腰圆的男人,最后一个就是佯作竞拍者的老板娘,她主要起到哄抬价格的作用。倘若让我在这两个有效竞拍者之中选择一个主人,我愿意选择美丽非凡的女子,主要是从两个角度考虑的,一是她养眼,二是她即使日后发现我的真实身份,也不敢把我怎么样,顶多好言相劝,再送我一大堆食物求我另谋生路,俺这里小没发展!膀大腰圆的男人就说不准了,轻则从厨房找把锋利的菜刀当场剁了我,重则一刀刀的片我,片一刀冲一句,你这狼崽子还我十几万!
此刻,竞拍达到白热化,空气里扔个火星就能爆似的,围观的人更是为自己遇到这百年罕见的场面兴奋不已。价格已经咬到15万,两个有效竞拍者红着眼,相互憎目,好像他们买的不再是我,而是自己的荣誉。价格到17万的时候,两个人明显放慢节奏,我估计着彼此都到了心理承受极限。就在这时,不知老板娘是兴奋过头,还是财迷心窍,一举牌胡口开到20万,场面霍地安静下来。20万!不是个小数目,而且是在高价位阶段,一开口就拉了三万的差价。膀大腰圆的男人骂了句“疯子”,便把牌子一扔,同时长长的吐口气,不知他是懊恼还是解脱,之前是他最后竟价的。美丽非凡的女子也沉默起来,凝神于我。老板娘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严重错误,一下子脸色蜡黄。举槌的杨老板额头上的汗也涔涔地往下砸,焦急的喊道,第二次,还有没有人比20万高?有没有人……此时他一定恨不得自己的老婆永远是个哑巴。
就在“大变活狗”即将流产的关键时刻,美丽非凡的女子开启湿润的朱唇说,20万1千。
结果不用多想,我即刻有了新主人。
当美丽非凡的女子把杨老板免费赠送的银制项圈套在我脖子上的时候,掌声轰然响起。从这一刻开始,就形式而言,我成了一条不折不扣的狗,心灵深处那股压抑的伤感,顿时化做眼角的泪珠。
有人说,嘿!这狗有灵性,在感恩呢!
女主人把我抱在怀里,低头给了个香吻,微笑着说,回家了,我的宝贝。
坐在女主人红色法拉力跑车的前排,再次领略令我失语的城市,在眼前被飞速的肢解,即便如此,还是无法抹去它所带给我的巨大震撼。它太大了,像一片浩瀚的原始森林,没有边际,无论用什么样的速度都肢解不尽。同时,我嗅到它迷乱外表和疯狂本质都极力掩饰的冷漠,这让我费解。
车内温暖,洋溢着淡淡的茉莉花香,一点都没有年轻猎人破吉普车的噪音与颠簸。在这样一种舒适的氛围里,我倍加同情他起来(这并不代表我释怀对他的仇恨),倘若他知晓自己只获得100元利益的草原狼,被卖出20万元的天价,会是什么感受呢。20万元对于他来说是在荒漠上种100年花生、土豆也赚不到的天文数字。最重要的是他把我从草原带到城市,把我从一只草原狼变为德国狼狗的设想付诸实施。
我仿佛又看见了年轻猎人在呼和浩特那条污秽的街巷里,最后留下的无尽沮丧的失意目光。
他和他的父亲一定又听到一个消息,在某个繁茂的草域里有狼的踪影。在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们又借了一大笔钱,买了子弹租了车,越过漫漫黄沙去猎捕他们的梦想。四个不同年代的女人苦苦守侯在家里,希冀着男人们载誉而归。还有那群好久没有打过牙祭的土狗,在鬼魅统治的黑夜里只能用狂吠抵挡着内心的恐惧和呼啸的北风。
第四章 我的名字叫冬冬(1)
三个名字摆在女主人面前足有十分钟了,她还是无法拿定主意,最后她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了我,说是什么狗也有狗权。
女主人独自居住在衡山路上一栋小别墅里,在我看来,房间还是太多,初来乍道的我常常迷路。而楼下精致的小花园又太小,还没等我撒开脚就撞到了生硬的铁栅栏。别墅的隔壁听说是德国领事馆,只隔着一堵爬满褐色葡萄藤的高大院墙,这让我多少有些心惊胆战。
今天,是我到新家的第三天。女主人睡到中午才起床,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笑眯眯的看着我。她身上不着一纱一缕,喜欢裸睡,光着身子拉开巨大的窗帘,明媚的阳光像疯子般涌进来,把她白皙曼妙的身体衬托得更加迷人。我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女主人睡觉的时候要求我在床头陪着她,所以仅仅三天时间,我对她的身体便没了感觉。她伫立在窗户前迎着阳光用手捋着头发,蓦然回头一瞥,见我直勾勾的盯着她,便诡笑的走过来,用纤柔的指头重重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说,色狼,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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