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胖子问,你做爱时怎么老叫狗的名字?
女主人说,这样能使我更愉悦的享受高潮。
此后,范胖子也不觉得突兀,习惯了身体下的女人怪异的叫床声。惟我知晓女主人的秘密,她不论与什么男人在一起,都幻想着对方是情人冬冬。
我蜷缩在卧室门外,辗转反侧,数了几千只绵羊依然不得入睡的法门,脑袋像浸泡在冰水里清醒无比,想必今夜就这般荒废而过了。失眠的原因不是女主人的叫床声,不是卧室门口无边的冷落(这段时间范胖子常来,女主人便给我买了幢豪华宅舍,放在客厅里,但我还是喜欢蜷缩在卧室门口,离女主人近些,我有一种安全感),那失眠到底是为何?
先是一张模糊的脸,在雾的后面,我拨不开雾,只能走进雾中,可是脸依然在雾的后面,看不清模样。当我筋疲力尽想放弃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迷失,走不出雾的疆土。到底是谁的脸在诱惑着我?思量间,一大堆戴着面具的脸将我紧紧包围,他们齐声高喝着,是我,是我……我捂着耳朵大吼道,够啦!我该相信谁?!众脸面面相觑,然后哈哈笑道,的确,只有一个诱惑者,其他都是幻象。玩个游戏吧,只要你能找出他,就能走出我们的围困,走出这无边的雾。我说,这太难了,你们都戴着一模一样的面具,况且,先前诱惑我的脸也没有清晰呈现。众脸说,这是你的问题。我说,若我拒绝呢?众脸说,那你就在这里养老吧。逼不得已,我只能选择赌博,随意翻开一张面具,竟然是茜茜。茜茜朝我微笑着,似莲般纯美。这时,众脸的面具纷纷脱落,居然全部是茜茜。她们一同朝我微笑着,闪开一个豁口,豁口外是晴朗的天空。而我却驻足脚步说,我不想走了。众茜茜问,为何?这是你最后走出迷雾的机会。我说,你们看,我的脚底生出了根,深深的扎在泥土里,即使我想走也迈不动脚步了。
是的,整夜我都在想着茜茜,想着与她之间定有不寻常的故事发生,并坚持认为不论发生怎样不寻常的故事,都是被遗忘的记忆的延续。在想她的同时,体内充斥着一股莫名的躁动,这躁动令我更加想她,令我更加兴奋,令我身体的某些部位变形,但一切都是幸福的。
我终于找到今夜失眠的原因,我享受着。原本我还想去找大黄喝酒解闷的,完全没有必要了。
我走上屋顶,寻一片惟我的领地。
许久,我没有上过屋顶了,灰色的瓦片上落了一层厚厚寂寞的尘土,我的再次垂临,无疑是解放了它们的快乐。在我的踩踏下,尘土悠扬的散去,不知它们又将落在何方,又将有多久的寂寞,又将被谁解放快乐?
我眺望着黑夜里的城市,独自享受着幸福的失眠。幸福的失眠总会被一个个突如其来的疑问打断,譬如我为什么会想起茜茜?这个问题很快就被解惑,明天女主人邀请了许多高尚人士捧场情人冬冬的画廊开张,其中就有茜茜的主人,一想到很快就能与茜茜见面,随之而来对她的联想就忽地放大了,成为失眠的主题。原来是我想见到她而已,就这样一个小小的思念引发了失眠的狂澜。那我为什么想见她呢?这个问题比较复杂,答案也很多,最让我能确信的答案有三个:
一、我和她的确曾经相识,冥冥之中,上苍的确存在,一段被遗忘的记忆注定要被激活及延续。
二、她与众不同的纯美脸庞,成为我脑海中最强悍的记忆,挥之不去,挥之愈浓。
三、自从见到她第一刻起,她便释放了我内心的孤独,并将这孤独化做幸福的海洋。
为什么遗忘的记忆注定要被激活及延续?为什么惟有她纯美的脸庞成为我脑海中最强悍的记忆?为什么她能释放我内心的孤独,并化做幸福的海洋?这三个疑问每个又有三个可能,而每个疑问中的每个可能又有三个也许……就这样,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繁衍出无数的分支。有的分支独立,有的分支相互交叉,有的分支多方交叉,到最后便没了一个可确信的答案,到最后又回到了思考的起点,到最后就是在迷雾中被一堆茜茜的脸围裹,生了根,开了花,结了果。
情人冬冬的画廊开在绍兴路上,名字叫“回家”,是女主人取的。她是这样解释画廊名字的由来,每个人都有很多的家,因为我们在无时无刻的漂泊,到最后我们就忘了从哪里来,最初的一个家在哪儿了,而那才是我们灵魂最终的归宿。
画廊由一栋临街的别墅改造而成,楼下是展厅,楼上是画室,画室里有一个隐秘的小隔间。女主人不在时,隔间是情人冬冬吃喝拉撒的起居室。女主人来时,隔间便成了一个充满爱意的暖巢。我是了解女主人的,她对画廊所有的投资其实不过就是这间不足10平方米的小屋子。她把这个小屋子当作了自己灵魂的归宿,以及一个牢固而温暖的家。她和许多人一样,也早已忘记了在这个尘世间最初漂泊的起点。
第一次见情人东东穿着名贵的黑色礼服,有些怪怪的,这是女主人强迫他穿的。不过情人冬冬下楼招待客人的时候,身上的礼服又换回了有补丁和破洞的牛仔衣。我觉得他还是这样帅气。女主人无奈的耸耸肩,嘴上没有责怪,心里一定有些怨气。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伫立在门口,眼巴巴的眺望着路的尽头,要在第一时间里看见茜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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