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把靠门的头一封信翻了过来,这是母亲写给自己的。他又
捡起挨着的那封,是父亲写给他的,再一封是姑姑来的。
他马上觉察到邮差是按照特定的顺序摆信的,要是这样一封一封地翻下去就能
顺着来信人的地址查清自己的家史。
他站起身。刚才他在想整个镇子一定被信件盖住了,可当他抬眼望时,看到的
是出了自己这片领地就是绿色的自然风光。他穿着拖鞋走上后门廊,信件被踩得吱
吱有声,他不顾及这些,一个劲儿地往前走,看看邮差到底铺了多大面积。他走到
最远的那棵矮树前,树叶完全被信封遮挡得没留半点空隙,像个圆顶建筑。他很好
奇,想看看这是怎么搭盖起来的,于是便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一下。
圆顶建筑塌了。
这是个纸板房,是邮差用信封搭起的纸板房,一点胶水也没用,只是把信一封
一封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
他来到自家最远的那棵树下,伸手摇了摇。
信封从树上落了下来,好一场信封雨。
屋子里的电话响了,在宁静的早晨铃声特别刺耳。他认为可能是特丽丝打来的,
所以没有理睬,加快脚步向前,他要搞清楚信封到底铺了多远。
他看到这块白色的地毯一直铺到他家的边界为止,信封边缘正好压在界限上,
他半点也没有为此而感到奇怪。
他转过身朝屋里跑去,听着脚下的信封吱吱作响,他体验到一种反常的快感。
电话铃还在响着,他跑进卧室,身子倒在床上,拿起了话筒。“喂,哪位?”
“信件,我们收到了信件!”这是邮差的声音。他在模仿着拉斯维加斯一位歌
手的声音,但模仿得很拙劣。
杜戈挂上了电话,手突然间出了很多汗,心也在怦怦乱跳,这和他跑进屋没什
么关系。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喘着气想了想,然后又拿起话筒给迈克打电话。
“信件,”话筒里传来的是邮差的歌声。
他挂上电话。线路被邮差占上了,他打不了电话,也收不到电话。
“不错呀,”他心里想着,嘴角露出坚定的神情,然后把电话插头拔了。他要
驱车去医院看比利和特丽丝,再去警察局,然后去商店买几个垃圾桶,最后回来把
地上的信件弄干净,统统扔掉。
特丽丝说要是杜戈同意,她今晚就回家陪他,还说比利没事了,他要自己在医
院,不愿意父母拿他当小孩子,一刻不停地守在身边。杜戈坚持让她在医院陪着,
并认为她跟比利在一起对孩子来说非常重要。特丽丝说,要是那样的话他们都该陪
着孩子,可杜戈说他和迈克有事要研究,要制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她应当呆在医
院里。
这是个明智的决定,第二天早晨他家的领地又被邮件盖住了,但这次不是雪白
的信封了而是形状怪异的包裹,外包装歪歪扭扭,气味冲天,各种形状巧妙地拼在
一起,和前一天一样的是每一寸土地都盖严了。
杜戈推开门走出去,那股气味顿时把他熏住了,那是发了霉的酸味,东西腐烂
的臭味。从身边一个包裹的破口处,他看到里面有一堆发霉的葡萄,这是寄给特丽
丝的,是从水果俱乐部寄来的。旁边那个形状很怪,包得也很笨,血从棕色包装纸
上洒了出来,里面是只死猫。这也是寄给特丽丝的。
杜戈开始察看起来,此时他感到非常恐惧。很显然他的计划没有奏效。本来全
镇的人应当是不收不发邮件,而且根据迈克提供的情况,大家都是这样做的。但邮
差还是有能力这么干,能制造或收集成百上千的包裹,并且用一个晚上把他家的领
地占满。他能够做这种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这怎么指望人们和他斗呢?
也许这就是关键所在,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场面,也许这就是邮差要
他们好好想一想的问题。但也许这说明他已经害怕了,已经招架不住了,使出最后
的杀手锏,瓦解他们的斗志,让他们糊里糊涂地缴械投降。
他昨天把那些信件弄干净了,也许这么做反而给邮差补足了力量。只要同邮件
有关系,不管你是干什么,哪怕是销毁信件,都是在提供给养。
他马上返身回到屋里,拿起衣服披在身上,抓起钥匙开车进城找迈克去了。他
让这位警官让下属告诉全镇居民,不管出了什么事,对看到的邮件熟视无睹,不要
烧,不要清除,就是不理不睬,让它们堆在那儿,碰也不要碰。
杜戈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那天他没有收拾那些堆在院子里的包裹,在医院
同特丽丝和比利度过的一个夜晚。第二天下午回到家里一看,院子干净了,所有的
包裹都不见了,什么也没留下。
他笑了。他心里完全清楚了,这是邮差战术上的错误。他是想利用那些烂水果
死动物发出的恶臭和可能会传染疾病来迫使自己清扫院子,而一旦这么做了就帮助
了他。
这一点人们很难看到,但的的确确是这么回事。
邮差害怕了,他开始招架不住了。
他开始退却了。
就等着他垮台吧。
第50章
拒绝邮件
白天长了,夜晚更长了。
从包裹消失那天开始,水电就停了,好几天没洗澡,杜戈和特丽丝身上都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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