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刀子攥得更紧了,并且开始出汗。嗓子似乎在冒烟,我下意识地舔了舔嘴
唇,努力咽下了口水。
这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我的心在砰砰直跳,不知是出于激动还是害怕。心跳的声音在我的脑子里异常
响亮,我怀疑斯图尔特是不是能够听到它。
脚步声穿过瓷砖地板,渐渐向我逼近。
假如这个人不是斯图尔特怎么办?假如其他人走进卫生间,看到我扮成小丑的
模样,拿着切肉刀站在厕所里,他们会怎么想?我该怎么办?
脚步声在我的厕间门口停了下来。
金属门被拉开了。
斯图尔特走了进来。
刹那间,他惊呆了。我毫不犹豫地向他刺去,但是刀子无法轻易进入他的身体,
它受到了肌肉和肋骨的阻碍。我努力将它拔了出来,再次用力刺去。这时他已经顾
不得吃惊了,因为他已经开始狂呼乱叫起来。我腾出左手压住他的嘴巴,迫使他安
静下来,但实际上即使他不喊叫,空旷的卫生间里回荡着的激烈的打斗声也足以令
人毛骨悚然。我把他压在墙角,他拼命地挣扎和跟打,试图逃跑,鲜血流淌得到处
都是。他向我的右膝猛踢了一脚,几乎使我摔倒;接着又~拳击中了我的脑部。刹
时我感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可是已经晚了,一切已经成为无法挽回的定局。我
只能继续向他奋力猛刺。
我此时的感觉并不像原先想象的那样好。我没有体验到满足感,没有品尝到正
义得到伸张的喜悦。我只是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冷血杀手。在我原来的计划中,我
想象这一幕应是故事中的高潮,我应该为“我”这位英雄而喝彩,因为他终于使恶
霸得到了应得的下场。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这是血腥、肮脏、丑陋的一幕:他疯狂
地希望挽回自己的生命,尽管我已经不再想杀他,却彻头彻尾、无法挽回地完成了
这一过程。
他终于倒下了,脑袋重重地碰在金属门框上,额头上又涌出了一注鲜血。他的
挣扎逐渐衰弱,直至最后变得无声无息。我也受了伤。如果他动作再快一点儿的话,
刀子早已被他抢了过去,这件事情将会是另一种结果。
他突然猛击我的脚趾,我向后退了几步,歪倒在便池上。我翻身起来,又向他
脸上刺了几刀。
他的身体疯狂地抽搐了几分钟,终于一动不动了。
我从他的鼻子上拔出刀,又有一股鲜血和一些粘稠的灰色块状物涌了出来,流
到了我的鞋上。
我该怎样向服装租赁商店解释呢?我这样胡思乱想着。
我站起来,用卫生纸将刀上的血迹擦干净,跨过斯图尔特的尸体,从厕所里走
了出来,将金属门紧紧地关上。他的脑袋和一只胳膊从厕所底下露出来,紧挨着小
便池旁边的台阶,但是我已经顾不得这些了。此时此刻,我实在无法掩藏尸体,甚
至无法对所发生的一切稍稍进行一番掩饰。
这时我几乎丧失了所有的感觉:没有内疚,没有恐惧,没有慌乱,也没有兴奋,
什么都没有了。我想也许我会感到震惊,可是实际上也没有。我的头脑似乎非常清
醒,思维十分正常。事情的发生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但我还是坚持按照我的计划
执行。我走出卫生间,来到大厅,乘电梯下楼,从大堂里走了出来。
但是当我开始四处寻找我的汽车时,我其实已经走过了它停放的地点。我站在
人行道上,茫然若失地望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车流。我的实际状况比我想象的要糟
糕很多。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扔掉了刀子,浑身发抖,泪水模糊了双眼。我依然清楚地感受到刀子穿过肌
肉插进骨头上的感觉、我的手压住他不断乞求的嘴巴时的感觉、以及他垂死挣扎的
绝望表情所产生的惊心触目的感觉。我还能将这些刻骨铭心的印象和感受从记忆中
抹掉吗?
我茫元目的地在街头转悠。如果注意一下自己的装扮,我也许会发现我现在的
模样有多傻。但此刻我无论如何都顾不上考虑个人形象了。
我只是在不停地想着:我杀了人,我剥夺了一个人的生命。
我现在才意识到我对斯图尔特除了工作之外一无所知。他结婚了吗?有没有家
庭?或许他的小儿子或者小女儿双手扶着白色的栅栏,站在家门口等待他回家吃饭。
我感到内疚和恐惧,心里空落落的十分郁闷和凄冷。杀人那一刻的勇气和毅力已经
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极其厌倦和无尽的失望。
我究竟干了些什么?
我身后突然传来了警笛声。
是警察。
“鲍勃!”
我循着声音望去。
我看到那个目光冷峻的男人正在穿过马路向我跑来。
我感到一阵惊慌,同时夹杂着恐惧,我想跑却又不能,只好转过身面对着他。
快到我身旁时,他放慢了脚步,朝我咧着嘴笑,“你杀了他,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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