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了他们各自的住处,只有我留了下来。
菲利普从地图上拿下了红色图钉,收起桌上的地图,把它叠起来,“我知道你
对这事儿的看法,”他说,“但是我希望你能跟我们一起去。”
他一边叠地图一边低着头对我说话,始终没有抬头看我一眼。我意识到,他正
在试图以他自己的方式跟我和解。他希望向我道歉。我斜靠在门旁的墙边,不知道
该说什么好。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图钉,玩弄着它们,“当一名恐怖主义者没那么容易。从来
没有一定之规,也没有现成的传统可以依据。
一切全靠我们自己一边摸索一边建立。有时我们也犯错误。有时我们无法判断
究竟是对是错,直到一切变为事实。“他终于抬起头看着我,”我想说的就是这些。
“
我点了点头。我不能肯定他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样的回答。我甚至不敢肯
定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我们两人四目相对地注视着。
后来我走出了办公室,回到了我的房间。
我们在寂静中开车来到了家庭乐园,寂静中充斥着紧张的空气。菲利普打开了
收音机。那是个我不喜欢的波段。但是我让它继续响着,因为有聊胜于无。
我们把车停在一个悬挂着“停”字的路灯旁,穿过停车场,走进了入口处的大
门。
在我们刚刚踏进游乐场的一刹那,计划将要进行的袭击事件似乎变成了一块巨
大的磨盘,在它的重击之下我喘不上气来,我的脑袋直发晕。我不得不停下脚步,
闭上眼睛,重新调整呼吸。当我重新睁开眼睛时,我看到大批的人流从老城车站蜂
拥而来,穿过魔术商店,走过了历史博物馆。一匹马拉着一辆四轮车开了过去,马
身上的铃档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在我的前方,在大街的尽头,我能够看到优美动人
的童话故事中的城堡。
一家人从我们身旁走过,那个男孩问他的父亲,他是否能要一些冰淇淋。
事情很严重。眼前是活生生的生活现实。我从来没有像他这样跟自己的父母讨
价还价过。我想我们中间没有任何人做过这样的事情。也许菲利普例外。
我以前杀过人。不过那种情形跟眼前即将发生的事情很不相同。我的事纯粹属
于私人恩怨。而今天将要发生的一切却无异于一场谋杀无辜的残酷暴行。这里只有
母亲,家庭,以及孩子们。
我不想再当平民恐怖主义者了。只要我离开这里,我就可以不当了。
“我不想干了。”我告诉菲利普。
“你能干好,而且你也想干。”
“如果我真的不想,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会杀了你。我会按一下这个遥控引爆器,你背在身上的那些炸药会把你的
屁眼儿炸到地球的另一边去。”
“你会那样做吗?”
“试试看。”
我摇了摇头,“我不能杀害无辜的老百姓。”
“没有任何人是无辜的。”
“我们难道不能找个地方把炸药引爆,而不用真正伤害到任何人吗?我们仍然
可以发布声明,我们依旧能够得到我们所希望得到的关注。但是我们用不着非杀人
不可。”
“如果我们真的杀了人,他们会更加认真地对待我们。”
“你已经把信件寄出去了,是吗?”
“对,还有我们的名片。昨天寄走的。寄给了游乐场的总经理室。还寄给了阿
纳海姆警察局,以及本地所有的报纸和电视台。”
“这真是好极了。他们会收到这些信件的;我们将放置那些炸药;他们将搜寻
炸药;我们用不着非得毁掉一切。我们仍然能够得到公众的注意。”
“你为什么希望事情会是这样?”菲利普问道。
“会是怎样?”
“为什么你对那些人这么关心?他们关心过你吗?他们曾经注意过你吗?”
“没有,”我承认,“但是他们也没有伤害过我。”
“难道必须涉及到你的私人感情你才干吗?”
“是的。”
“说实话,我非常讨厌你这一点,”他说。他看着大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长叹了一声,“不过有时我自己也这样想。”
“你真的想把这事干完吗?”我向大家站的地方做了一个手势,“我的意思是,
这地方是个家庭乐园。你真的想把那件事干完,毁掉这个家庭乐园吗?”
他正想说些什么,忽然愣住了,形状诡秘地四下里看了看。
“什么事?”
“有点儿变化。你没有感觉到吗?”
我摇了摇头。
“他们正在找我们。”
“什么——?”
“那些信肯定早就寄到了。邮局真它妈的该死。”他往大街上扫了一圈儿,注
意观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妈的,我看见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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