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神色慌张起来,眼神躲闪。
“不!别叫,拉我,快拉我!”她的嘴唇已经青了,哀哀地求我,“别叫,多丢人啊!”
“不是不想死吗?”我真是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你这样,我拉不动你就只能下去陪你死了。”
女生古怪地望了我一样,突然咧嘴笑了。
我被她笑得头皮一麻。
就在我愣神的那一下,她空着的那只冰凉手颤抖地死死抓住了我的左手,完全把我拖住了。
“你真是好人……”她显得很激动,青白的脸色反而更难看起来,“我跳下来的时候就后悔了,我不想死了,但是来不及了……”
我正一点点地被她从栏杆上拉下去,手里像是吊着几百斤重的沙袋,不住地往下坠。
“你真好……你真好……”女生浮肿的眼睛里泛起泪花来,“快下来陪我,反正你和那几个人一样,不可能把我拉上来的,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我的冷汗冒了出来。——她之前说:自杀,跳下去的,但是突然不想死了。
——不想死,问题是,原来已经来不……
眼前银光一闪,瞬间女生抓着我左手的力量消失了。
我则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穿着白色式服的少年站在我的手臂上,只是脚尖沾着一点点,却整个人稳稳地在上面半弓着身子,一手握着腰间的刀鞘,一手维持着收刀入鞘的姿势,宽大的带着白流苏的袖子尚还云一样扬在半空中。
他的手腕和脚腕上都佩戴了铃铛。
铃……
我根本没来得及捕捉到他拔刀的镜头,刀已入鞘。
随着少年把刀往合口处一按,叮地一声刀和鞘契合,半空里划过的那道血光才刚刚消失。
拽着我的女生在下一秒,碎成了五六段,稀里哗啦落进了水里。
湖心亭下的水面,泛起一片腥红和恶臭。
我僵在那里,胃里一阵翻腾。
少年在我的手臂上站直身体,奇怪的是我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重量,和一只小鸟站在手上没有差别。他自上而下冷冷地睥睨着我,茶色的皮肤和银白色的长发在亭外漏进来的阳光里闪烁着诡谲的光辉。
我看到了狭长眉毛下的一双玉青色的眼睛,和眉心指甲大小的一朵红莲。
少年把我打量够了,鼻子里哼了一声,轻巧地跳下地面,撩起长长的袖摆去拭我手臂上飞溅到的血液。
他——或许是它——个头并不高,大概和我差不多,外表看起来也许还没有我大,十四五岁的样子,没有什么表情。
“谢谢。”我有点犹豫:“您……?”
“从貅。”他言简意赅地说,“蠢得不可方物。”
啥?!我愕然:“从貅蠢得不可方物?这是真的吗?”
玉螭不是小龙吗?居然被人这么评价?
少年看了一眼,呆了一下,接着暴怒起来。
“我叫从貅!”他冲我吼道,“你蠢得不可方物!”
“你难道看不到她的校徽?”他指着我胸口亚金色的曼菲斯的盾形校徽:“下面就标着届数,她是1973年届的女生怎么可能在这里!”
我看着他傻笑。
小妖怪还在骂骂咧咧,内容不外乎是什么我打扰他的午睡,他讨厌落水鬼之类之类。骂着骂着,被我盯得浑身不自在,最后不得不闭嘴,不耐烦地瞪着眼睛看我。
“说够了吗?”我向他伸出手去,“我是你蠢得不可方物的主人,藤堂优一。”
从貅怒视着我。
“初次见面,”我厚脸皮地朝他逼近一步,“请多指教了,从貅。”
从貅没有握我的手,而是响亮地哼了一声,表达他的不屑。
接着化作一道细细的银光,闪了一下,消失了。
我抬手看着自己的左腕,那条小小的螭龙静静地盘在那里,一动不动。
正文 刀尖上的舞者
万人庆典已经进行到第三所联盟学校了。
曼菲斯的表演团队也要把同批次的节目送出去,然而这次的联盟学校不在本市,而是在一个有小镇的独岛上,环境优美,就是有点远。学生会抽出三分之一的人跟队监管,春辰和绫人两姐弟脱不开身,都没有随行,反而是单独参演的大学部浩浩荡荡一队人马,自己的车队带自己的人。由于国际班一直是出了名的懒得动,愿意随团来的代表一个都没有,于是我被绫人从人堆里拎出来,别上代表的小金牌子,送出了校门。
临海的校区很有些年头了,占地非常大,城堡般盘踞在海浪扑打的小悬崖上。
在进入临海校区之前,曼菲斯的校团坐了一个小时的轮船,入岛之后由临海派出的校车把团队接入校区。
校团的人不超过50个,因此也没有整队,各年级的学生就这样挤在同一辆校车上,我留意到我乘的这辆车上甚至有好几个大学部的学生,甚至还有一个大熟人,悠一。
大学生把座位让给年级低的学生坐,都是站着,校车是空调巴士,浅色的帘子后面掩着巨大的玻璃车窗,随着颠簸摇动,窗外海滨城镇特有的阳光也摇动起来,在悠一的侧脸一晃一晃的,流动,散开,让人有种错觉,他的肩上真的有泛着淡淡金光的羽翼在扇动,像幻觉,或者说,像神。
悠一回过头来,正对上我的目光,脸上的微笑在光晕里有些不真切,黑眼睛弯弯的,水钻一样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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