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谢谢。”我说,“我已经不适合无忧无虑了。”
我背负的责任已经太多。
招财把我送回了原先的路,我看着周围的景物已经有些眼熟,我决定自己沿路返回,告别招财的时候,有人拉了拉我的袖子,我低头一看:小狐狸。
“这个……这个……财神爷的朋友……”小狐狸仍旧怯怯地,声音又尖又细,“这个你拿着……”
它说着把一柄桔黄色的纸灯塞在我的手里,我愣了一下,赶忙道谢。
“不……不谢。”小狐狸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了,答完就飞也似地不见了踪影。
我擎着纸灯,慢慢地沿着来时路寻找那个树洞。
一路上思考百妙说的话。
他们,不管是爸爸妈妈还是学校的老师,那些人,总把我当作罕见的什么东西似的,展览起来。我喜爱箱庭,喜爱亲手去创造那些有生命的小世界——可我讨厌拿这种事情来展览,兑换成金钱!百妙说:可是他们都希望我再有名一点,再有名一点;这样我制作的“世界”可以拍卖到更好的价钱。
箱庭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她认真地告诉我:我不喜欢拍卖生命。
正如悠一所说,同样的事情,一个灵能者做和普通人做,所产生的影响绝对是不同的。
百妙,甚至还是个相当不得了的灵能者呢。
她的每一套箱庭,一定都是一个“世界”,连着她和她的生命的世界。
我终究没能带回百妙,在我顺着那个拥挤的树洞往下爬的时候,我回头,把手贴在了盘根错节的树根上,这个树根的下面,就是连接这里与那里的交接点。
“解。”我轻轻地说,“对不起,百妙。”
我退出去之后,四楼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很多人,除了Lin先生和太太,还叫来了不少像是专业搜救队员的人,仰着脖子等着我。看到我之后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询问我怎么样,有没有看到什么怪东西。
我摇摇头,示意他们可以上去了。
我在第二天的报纸上看到了西楼五楼的情景,大幅的照片和头条。
五楼的教室里盘根错节长满了植物,树木和藤万贴着墙壁生长,几乎填满了整层楼,搜救队员花了一天,却没在那堆植物中发现半个人。最匪夷所思的是,几乎所有植物都是从一盆已经看不出原貌的盆景中延伸出来的。
两个世界的连接已经被我切断,愿那些无忧无虑的人们在那个世界过得安好。
在那之后绫人来了一个电话,责怪我昨天为何没有等候在原地。
“怎么了?”我问他,“你叫我在那里杵着……到死有什么事?”
“不是我!”绫人没好气地说,“春辰只是想走之前和你碰个面——她知道你也许还在生她的气不想见她,所以没让我直接告诉你。”
我没说话。
“春辰……”绫人停了一下,说,“按照和张桃交换的代价,已经去中国了。昨天下午六点的飞机。”
我沉默了很久,猛地挂上了电话。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创造”属于自己的领域。
即使躲起来,又能如何。
无法遗忘的事情,才是我们无处可逃的原因呢。
正文 冬迟
立冬的时节已经过去,往年这个时候,这个早寒城市应该开始下雪,然而我期待了许久,却还是一副秋天的派头,街道上金黄色的落叶翻飞,午后阳光灿烂地把它们伪装成蝴蝶。
报纸上也说,今年的冬天来得太迟了,猜测是因为全球气候变暖。
上次的五楼事件,因为张桃的疏忽,悠一似乎给了他不少脸色看。
前些日子易物堂专线又送来了包裹,送包裹的是兔子,因为按不到门铃所以挠了门。包裹上留言说此乃上次事件的报酬,打开来里面是一盆长了红色花纹的猪笼草。本来以为是罕见植物而已,养了几天后发现它们什么都吃,时常发出类似咀嚼的细小声音,其姿态在某天惹恼了正画图纸的悠一,被倒入一大勺子盐,咳嗽了一下午。傍晚的时候晶出现了,对猪笼草表示了十分的厌恶,他评价了一句“恶心的东西”,就干脆地把它从盆子里揪出来,扔到楼下去了。
此后,那株鲜艳的玩意儿就自发长在了小洋楼下的花圃里,惹得路过的狗经常吠。
我忍无可忍地打电话询问张桃那到底是什么,张桃在电话那头笑得邪魅:“是门神哟~。”
再后来,我半夜起床从窗口往下看,看到奇怪而模糊的黑影在楼下徘徊,在走过花圃附近的时候就消失了,我打开窗户,寂静的夜里隐约可以听到细细的咀嚼声。
两个多月以来,我已经开始习惯悠一和晶这两个人不断交替出现的状况了,总地来说,悠一存在的时间更长一些,还是像以前一样,温和有礼,淡漠而疏离。晶则通常是在有必要的时候才出现,行动迅速,咋咋呼呼,非常喜欢捉弄我,有时候绫人打电话来,晶居然能接起来就骂,骂完了挂。
对此我相当不能适应,根本想象不出悠一那张脸上做出这么嚣张的表情:“绫人好歹是你名分上的表弟,你干嘛要这么凶啊!”
晶摔上电话,不怀好意地一笑:“他在追我,你吃醋了?”
我气不过,反驳说:“绫人才不是真的喜欢你呢,他不是同性恋!他自己也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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