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我在留意虫子?我怀疑地瞥了绫人一眼。
他靠在窗边,转开了脸,垂下眼睛。
“你别误会,我只是看不下去一个笨蛋为了别人的闲事跑来跑去……”他似乎蹙起了眉头,“你哥哥向来比你快多了,优一。”
“行了,少用我哥损我。”不管怎么说他帮了我大忙,我不好太和他计较。于是调侃道,“我的名字很难拼?你叫的够生硬。”
“是啊。”绫人慢慢道:“第一次叫嘛。”
“是吗。”
——以后叫多了就会好了。我突然想这么说。
接着我们都沉默不语,似乎谁也不想先来打破沉默。我努力地装作十分认真观察瓶子里的小东西,拿眼角偷看绫人。
绫人……
这个有着四分之一混血的少年并没有太多过分强势的气息,他和春辰过分相似的眼睛,褐色而微微带着翘曲的头发,色泽健康美丽的皮肤,让人很难在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感到厌恶。我承认,当他不找碴,不碍手碍脚,不多管闲事也不罗嗦的时候,就这么看着不要说话,可是非常温柔的,带着天然的明媚和艳丽。
“看我干什么?”绫人突然说。
我大吃一惊,手里的瓶子滑落下来。
绫人一伸手接住。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他把瓶子重新递给我,“它可以寄生到某些人的心里去,——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10}
你喜欢嫉妒吗?
你曾经嫉妒过别人吗?
你知道嫉妒是什么样子的吗? 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能够“看见”的东西才是真实存在的;任何成立的物事,——偷偷摸摸的目光、堂堂正正的设想;说出口的谎言、没说出口的爱恋;仰慕、仇恨、崇拜、喜爱、痛苦、愉悦、委屈,甚至是嫉妒。
我们的想法和感情,都是有着独立的形态的。
它们是存在着的,并且是对物质空间有着切实影响的。
通常来说,有毒的植物都鲜艳美丽;同样的,肮脏的东西看起来,未必肮脏。
正如“嫉妒”,这种丑恶感情的形态,就是这么耀眼和无害。
——金色的小虫。
并且是散发着香味的金色小虫。
你知道有一款非常有名的香水,叫做“嫉妒”吧?
流传久远的东西,都不会是姑妄言之。它们总是有来历的。
而嫉妒就像那种香水,禁忌而诱惑的味道。
慢慢慢慢地,食人血肉,致之死地。
{11}
我有点惊奇地抬头望着绫人。
老实说在这之前我一直都是把他当傻瓜看,而事实证明,和那些毒物一样,危险的人往往外表单纯甚至傻气。
“你跟我说这些……”我突然有些别扭。一来我本以为事件和秘密都会由我来揭开;二来我不想欠这个家伙情。“都是哪里知道的。”言下之意你该不会是猜的或者骗人的吧?
“果然啊,你是永远不会主动来了解我究竟是什么人……”绫人没有看我,他转身面对着窗外:“不如我来告诉你吧。”
绫人背着光,身影修长隐约泛着淡淡的午后的颜色。
“其实我看过姚绿给你的委托信之后,就去查看了她的梦。
“灵媒的能力比较全面,而我们这些随着血统得到能力的人,在自然能力方面的倾向是各自不同的。——就好像我,我不能像某些人那样张开‘场’,也不能看到遗留在时间里的残象;但是我能够随意地出入任何人的梦境。
“我从小学习梦解,我是占梦者。
“姚绿的梦是她的心境。
“她的心里充满了那些令她厄魇的东西。
“说实话,一直以来很少有人能够把内心的情感发展到有生命的程度。
“那种可爱的小虫叫‘嫉妒’。
“它们食人血肉而生,散发出特殊的香气,又再吸引更多的“嫉妒”飞来。
“被‘嫉妒’寄生的寄主,只有一点一点地被蚕食干净。
“而‘嫉妒’在那之后,会破茧而出。
“一般来讲,它们可以在寄主的身体里蛰伏很长时间,慢慢等着寄主的情感累积直到临界。 “在破茧的最后三天,已经开始可以飞离寄主,寻找其他人寄生。
“——这是那个梦的解。”
占梦者。
真正的占梦者!
直觉告诉我绫人并没有在说谎的意思。我在一愣之后,反应过来一件事:金色小虫破茧的最后三天……
10月4日,我第一次见到了那种小虫。
5日。
6日。
7日……今天?
现在是下午,主持人淘汰的最后一场公开赛正在曼菲斯的公演礼堂举行。
春辰在那里,姚绿也在那里!
我跳起来。
“走!”我顺着走廊往楼下跑去,回头对绫人大喊。“不要废话,快去礼堂!”
正文 替身
去礼堂的路似乎异常遥远,对于不常运动的我来说。
春辰,春辰!
为什么这种时候我想到的是春辰?
我们一前一后沿着中庭的花廊奔跑着,打着小卷的藤蔓在身边一排排地掠过去,我无暇欣赏,脑子里一片空白。
记得在我还未离开本家的时候,我的医生山田桂曾慢慢地为我解释我那些古怪的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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