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丁飞似懂非懂,但是现在,丁飞全都明白了。
母亲自杀之后,他真的开始忍耐了,继父的拳头打来,他一声不吭;继父说要喝水了,他马上就倒来了。渐渐的,他竟然忘记了为什么要对继父委曲求全,似乎以为儿子生来就应该对父亲如此。他忘记了仇恨,忘记了痛苦,忘记了悲哀。他也会想起母亲,但都是美好的记忆,大部分是母亲嫁给继父之前的记忆,还有一部分很可能是虚构出来的美好回忆。母亲怎么死的?他忘记了,而且他从来不去想这个问题。
这一切直到谢俪出现之后,全都改变了。谢俪的痛苦遭遇唤醒了他内心深处的记忆,他想起了继父对母亲、对自己的虐待,想起了母亲的死。可是,继父已经老年痴呆,他想报复,却找不到报复的对象,对一个老年痴呆患者,他又能怎样呢?即便千刀万剐、即便碎尸万段,他也不会感到任何的痛苦!
他开始恨男人,恨那些戕害女性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不得好死,这样的男人活该下地狱。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也许他触犯了法律,但是他却赢得了人心。今天当他被法警押着走上被告席的时候,旁听的市民纷纷起立,抱以热烈的掌声。当控方律师指控丁飞杀了陶波、李天云、范文安等人时,掌声再次响了起来。甚至当听到罗峰的名字时,有人大喊:“该杀!”人生如此,夫复何求?丁飞耐心地听完控方律师的陈述,当法官问丁飞是否认罪时,丁飞立即说道:“我没有杀其他人,我只杀了罗峰!”
辩方律师认为,丁飞入狱之后,又发生了一次相同的命案,足以证明杀手另有其人。这个理由是很充分的,最后法官宣布择期再审。
丁飞坐在监狱的床上,回思着白天的情景,依然心潮澎湃。其实,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毫无作为。如果没有谢俪,他可能一直庸庸碌碌地活着。但是谢俪毕竟出现了,她给他的生命带来了一丝曙光,她让他看到了生命的另一种可能,那是一片崭新的天地。社会越黑暗,这片天地就越广阔。丁飞相信,在这片广阔的天地里,他是可以有所作为的。他是故意被左佑抓住的,他太渴望走进这个阴暗的看守所了。在这里,有一件最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丁飞对面的床上,就睡着他“最重要的事”,他就是为了它而走进监狱的。
诚然,孙斌“自杀”了。但是孙斌不是他的目的,孙斌的死,只是一个偶然。他是偶然间撞到丁飞的,然后不可避免地走上了“自杀”的路。对面床上那人不同,那人才是丁飞的猎物。那是个45岁的男人,身材魁梧体格健壮,有一身的蛮力气。
他叫张元磊,是本市一山沟沟里的农民,妻子已经去世多年。去年10月,张元磊经朋友介绍,认识了寡妇王丽华,经过交往,两人很快确立了关系,并得到了双方子女的支持和理解。12月1日,王丽华20岁的小女儿王春梅因为肚子疼,怀疑是阑尾炎,于是,张元磊便带王春梅进城检查治疗。可是,张元磊在路上竟打起了王春梅的主意,他以周末医院不上班为借口,将王春梅骗到家中,并将王春梅强奸。12月4日,王春梅趁张元磊买东西时得以逃脱回到家中,告诉了家人。知道妹妹被强奸后,王春梅的哥哥王春海气不打一处来,纠集几个好哥们捆绑了张元磊,把火钳烧红了,烙张元磊的脸,逼迫他写下“强奸的罪状”。第二天,警方接到报警后,将张元磊解救并逮捕,而王春海等人也因涉嫌非法拘禁同样被批捕。
王春海,真是一个有血性的汉子。丁飞心中暗暗赞叹,对这种禽兽,就应该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铁钳烙脸,应该算是炮烙的变种吧。可惜监狱里,条件所限,他不能炮烙张元磊了,但是总有补救的办法。
房间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月光透过窗户上的铁栅栏,洒下一片银辉。丁飞翻身下床,悄没声息地摸到张元磊的床旁,刚刚伸出手去,却被警觉的张元磊一把抓住了胳膊。
“干嘛?找死啊!”
“哎哟,张大哥,是我啊!”
张元磊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干什么?”
“嘿嘿嘿,”丁飞讪笑着,递上一支烟,“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
“我不知道怎么说,嘿嘿……”丁飞腼腆地笑着。
“快说,老子还要睡觉呢。”
“搞……搞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元磊笑了:“小子!你还是个雏儿啊!”
丁飞不好意思地笑了。
“回家问你妈去。”
丁飞做出一副不服输的样子:“我虽然没搞过女人,但是我却知道怎么能把女人搞舒服!”
“去你的吧,毛没长几根,还搞舒服。”
丁飞神秘兮兮地说道:“我祖上是宫内的御医,我偷看过我家的古书,有一本《房中术》,里面介绍了很多种方法。可惜,我只看过没试过。像什么跳舞式、老汉推车式、拱桥式、直捣黄龙式、蝴蝶式、蛙跳式、螺旋式、传教士式、护卫后入式……有几十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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