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夜晚,病房中的病人们都会死去一次。
待到黎明,才会活过来,因为如果不让自己死去,根本无法熬过那种漫长的,永无止境一般的孤独和寂寞。
走廊的尽头,有两个普通房间,是特警们的宿舍,每个宿舍有两张床。
这两个房间里都有人,此时,他们正在睡觉,但是,却都没有睡着。
没过凌晨,他们一般不会睡着,除非是生病,迷糊过去了。
可是,除了睡觉,他们也无事可做。
所以,如果房间内是两个人一起住的话,另外一张床上很有可能是空着的。
这些特警们在进来的时候,大部分都是直男,但出去的时候,他们则大部分都是弯的了,至少从心灵上来看,是弯曲的。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生活,想要不作出点什么邪恶的事情来,是很难的,比做善事还要难。
普通院警至少可以藏着打牌,可以和护士们偷偷摸摸地嬉戏,可以打骂病人以发泄心中的压抑情绪,还能趁着半夜出去巡逻的时候悄咪咪干点不为人知的事情……
但是特警们不行,特警们的活动范围只限在这栋密不透风的建筑中,除非是特殊情况,才能外出执勤,比如上次去院警楼捉拿剩余的病人。
但是这种特殊情况少之又少,所以,长年累月,他们都只能呆在这里。
白天还好,但是一到晚上,整个楼层所带来的那种深沉的阴森和压抑,便像是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了他们的心底。
他们的耳朵里听不见欢笑。
他们的视野中看不见美好。
他们在扭曲的环境中生存,经年累月,最后却变成了环境中扭曲的一部分。
这里的特警,何尝不是病人。
一楼的走廊黑漆漆,二楼的走廊同样黑漆漆。
二楼里住着两个D+级病人,梁哲和鬼手魔山。
但是似乎有微弱的节拍声从梁哲的房间中传出来,声音极其细微,但是在如此寂静的楼道中却能够听得见。
二楼的走廊两边分别有两个特警的宿舍。
三楼的走廊两边特警宿舍较多,一共有八个。
特警单田的房间就在三楼,他自己一个人住。
今天晚上,他连晚饭都没吃,就回到了宿舍,他将自己的全身清洗了一遍,然后又换上了一身新衣服。
他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将枪支弹药装好,绑在腰间,然后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可他并没有睡,他的脑子极其的清醒,听觉异常敏锐,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等待着冥冥之中的一个响声,一个动静,一个神秘的召唤……
他觉得今晚上,那个召唤就会到来,他要做好万全准备。
他的手掌紧紧贴在枪套上,全身绷紧,注意力高度集中,他的脑中不停地闪过一个影像,一个左右晃动着的影像,那似乎是一张脸,有节奏地左右晃动,看不清面相,看不清表情……
在单田房间斜对面的宿舍房间中,住着另外一个特警,这个特警也是一个人住,他名字叫做黄义。
此时,黄义正蹲在窗口抽烟,地上,已经遍布了许多的烟蒂。
他不停地咳嗽,抽的肺部生疼,嘴唇发黑,可是,他还是不停地抽。
每抽一口,他的脑中就浮现出章悦的身影,浮现出她那美丽的面庞,姣好的身段,那回眸的笑容和那甜美的声音。
他的耳边一次次出现章悦跟她说的那句话:“你有烟吗?”
黄义没有烟,他不会抽烟。
但是现在,他会了,他不仅会了,他还在几个小时之内,连着抽了两包。
在这里,烟也是稀缺品,但是他不惜耗费了大半年的积蓄,从别人那里拿到了好几包烟。
他要将烟亲手送到章悦的手里,看着她含在唇间,然后再替她点上,顺便自己也来上一支。
想到能喝章悦站在一起抽烟,黄义的心情就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还回想起了在楼梯拐角处时,自己的胳膊肘点在了章悦胸脯上的那种感觉……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真的很难用语言来形容,至少黄义的脑中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他不停地抽着烟,整个房间内烟雾缭绕。
他的脊背在烟雾中一抽一抽的,他看起来像一只悲伤的猴子。
在三楼的中间,有一条横插的过道,沿着过道往里走,有一扇门,打开这扇门,里面是一个圆形的空房间,空房间中有一道暗门,打开这道暗门,里面便是重病楼安保主管万储的监控室了。
当然,这里也是他的住处。
在和章悦又进行了一次酣畅淋漓的鱼水之欢之后,万储刚刚恢复的一丁点精力再次被耗尽,他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很快就昏昏睡去。
章悦躺在他的身侧,她的一只胳膊被他压在肚子下面,她的另外一只胳膊插在枕头底下。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刮在洗手间里的窗户上,发出‘呼啦呼啦’让人胆战心惊的声响。
但是,此时,这样的风声在章悦听来却像是一种无言的鼓励,一种精神上的支持。
她闭上了眼睛,眼前出现了之前被梁哲催眠时候,他刺穿了万储脖颈大动脉的画面。
52书库推荐浏览: 伯百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