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白牙”（正式版）
第二天，周周搬进了南苑。 搬家的过程比我们想象的要轻松许多，所有在小区里闲逛的人我们在搬东西，都立刻跑来帮忙，提东西的提东西，搬家具的搬家具。 那个黑皮肤，灰制服，金属钮扣铮亮的保安，却一直蹲在九栋的楼下，看上去就像小区里的一个垃圾桶。他对我们笑着，他的牙很白很整齐。 九栋全是套一的户型，每一层都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左右两边就是住户，每层楼有八户人家。周周的屋子是507，在走廊尽头的右边。 508住了一个叫章蚀的中年人，光头油亮油亮的，一米五左右的个子，一双大大的眼睛乌黑发亮。虽然其貌不扬，可人却相当热情，得知周周即将成为他对门的新邻居时，兴奋得不得了。要不是我执意拉着周周出去下馆子，他还准备请我们去他家里吃饭。 晚上八点过，我们吃完晚饭后就各自回家了。 “周先生，你好。”周周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那个保安背着手，站在门卫室门口向他点点头，他的钮扣铮亮。 “恩，你好。”周周心里十分舒坦，感觉自己一下成了社会上流人士，昂着头，大步朝九栋走去。 这时，他的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起来，周周掏出来一看，是他女朋友曾珠发来的短信。 “丑丑，今天搬家累坏了哦，我过来给你亲亲，揉揉哈。”周周笑了笑，回了个亲嘴的图片过去。 “你女朋友今晚要过来么？”耳旁突然传来一句低语，把周周吓了一跳，他一扭头，正好和那保安四目相对。那个保安！竟然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伸着头，从周周的肩膀上盯着他的手机看！ “你干啥子！关你啥子事！”周周一下就火了。 “只是确认一下，确保每个来小区的人身份明确。”他歪着头盯着周周，笑了起来，一点也没有要道歉的意思。很白很整齐的牙，离周周的脸只有二十厘米，周周隐约间闻到一股洗衣粉的气味。 曾珠是晚上十点半过来的，周周在附近的公交站接到了她，他不放心她一个人进小区，因为那个保安让他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从大门口经过的时候，周周朝门卫室里看了一眼，那个“白牙”正坐在桌子前，盯着监视器。监视器里的画面一动不动，坐在桌前的他也是一动不动…… 夜，很静，曾珠睡得很熟，周周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睡不着，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择铺的人。但是今天，在这宛若天堂一样和谐的小区里的第一天，他，失眠了。 周周心烦意乱地翻身起来，准备到厨房倒杯水喝，厨房就在大门的右边，他没开灯，怕吵醒曾珠。就在他喝完水，走出厨房的那一瞬间，一种异样的感觉传遍了全身，周周站住身，仔细听了一下，什么声音也没有，那是一种听不见的空气振动，轻轻触及着他的耳膜，门外有东西在爬，那种六只脚的小生命，它们在夜里才出来，喜欢钻缝隙，静静地，不发出任何声响，但动起来的时候，你根本追不上。 刚才喝的水已经变成了周周背上的冷汗。他嘴里已经没了唾沫，但还是做了一个吞咽口水的动作，他喉咙很痒，像是有东西在爬。门上的猫眼黑漆漆的，他不敢凑过去往外看，怕和那种小东西四目相对，就像，就像大门口的那个保安，盯着监视器一动不动的样子。 “咳！咳！”周周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门后的那种感觉一下就消失了，也许，周周的咳嗽声把它吓跑了，或者说，是它达到目的，把周周吓得咳嗽了。周周喘了喘气，找来透明胶和瓶盖儿把猫眼贴了起来。 第二天曾珠和周周一大早就起来去上班，他们经过大门口的时候，周周发现门卫室的保安换了一个人。 “咦？昨天那个保安呢？” “他值了通宵的班，换休了，你有什么事吗？”那个保安问道。 “哦，没什么。”周周回想起昨天，“白牙”一动不动地盯着监视器的样子。 周周晚上下班回家的时候，仍然没见到那个“白牙”。他进了电梯，按下了数字键“5”，电梯是新的，轿厢里的木板都还没拆除，上面写了很多电话号码，“管道疏通，室内装修……”周周猛然发现电梯顶上的角落里，有个黑色的小东西，静静地趴在那里，泛着皎洁地光，那是一个摄像头，周周想起初中生物课本上有幅人眼横截面的图，圆圆的眼球后面，是错综复杂的神经，那些神经蜿蜒崎岖四处缠绕，从整个楼的天花板上，墙壁里，地板中一直通到大脑，大脑里，有一团灰色的东西，它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仅仅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五楼，门开了，周周跨出电梯门，在兜里摸索着钥匙，猛然抬头，竟然看到一个灰色的东西，紧紧地贴在508室的门上！那是个人！是个保安！他的脸在暗处，周周只能看见一排白而整齐的牙！是他！ “你在这儿干啥？！”周周带着怒火吼了一句，他脑海中浮现出“白牙”用相同的姿势，趴在他家门上的情形。 “白牙”没说话，他缓慢地站直了，低着头踱着步子走到周周跟前，缓缓抬起头，歪着脑袋看着周周的脸，盯了足足有十几秒，然后点了点头：“周先生好，回来啦？” “呃……”周周愣了一下，无言以对。是的，他是个保安，他做任何事，都可以以“为了小区住户的安全”为借口，这是他的职责，没必要跟周周解释什么。可是，这个家伙就不睡觉，就不休息么？昨晚值了个通宵的班，今天又在楼道里做这种奇怪的事。 周周脑海里还在翻腾的时候，“白牙”已经若无其事地从他身边走过，进了电梯。 门，开了，是508室的门，一个油亮油亮的东西伸了出来，是章蚀。 “怎么了？我听见你在吼。”他愣愣地盯着周周，显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哦，没，没什么，我刚跟朋友打电话闹着玩呢。”周周不敢跟他说“刚才有个保安趴在你门上偷听！”这种事，太荒谬了。 “你吃晚饭没有？要不来我这儿吃？”章蚀接着说道，这是他第二次邀请周周了。 “哦，不用，我吃了。”周周掏出钥匙打开门，见章蚀还盯着他，没有回去的意思，他不知道该关门还是接着跟章蚀聊天。 “你平时不在家吃饭？”章蚀幽幽地盯着周周。 “恩，基本上没在家吃。” “啧啧啧……真可惜……”章蚀咂咂嘴巴，把头缩了回去关上了门，他似乎只对吃感兴趣。 周周走进屋子，缓缓把门关上，门销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这门很隔音，世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周周禁不住弯下腰，学着刚才白牙保安的姿势贴在门上，仔细听着……或许，就在刚才，“白牙”偷听章蚀屋里动静的同时，章蚀也在做着这样一件事？！周周打了个冷颤。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52书库推荐浏览： 孤虫难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