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疯女人
那娜一边开着车一边不时嘟嘟嘴,今天是她到新公司上班的第一天。其实也不算是新公司,她一直在她老爸的外企集团公司的子公司里做事,这次只不过是从一个分公司调到另一个分公司而已。 那娜的老爸去外国出差了,临走时说要给她个惊喜。结果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她就接到一份调任的传真,通知她做好交接手续,三天后去新公司任职。 晚上接到了老爸打来的越洋电话, “老爸!你说的惊喜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嘿嘿,已经接到通知啦?” “我的乖女儿,到了新地方可要好好学东西哦,对你可是很有帮助的。”那娜的老爸语重心长地说道。 “哎呀,老爸,不嘛,烦死了,能不能帮我调个又多金,帅哥又多,每天轻松好玩的工作嘛。”那娜撒娇似地叫道。 “乖乖听话,认真工作,等我下个月回来的时候找你们经理来给我汇报你的表现。” “啊,哼。” 那娜一脸地不情愿,放下了手里的听筒,还不忘朝话机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白色的话机默默地趴在那儿,一点也不理会她。 磐石企业是浣闵市的一家大型外资企业,那娜的老爸就是磐石企业浣闵分布的董事长,这家企业已经涉足了浣闵市的医药,化妆品,电子产品等多种行业,而且在浣闵市各个区都有分公司,子公司更是不计其数。 那娜的家在浣闵市东南边,而这家分公司的地址却在西边,那娜一直沿着三环路开了近一个小时的车才到了公司附近。 她心里不禁又开始叫苦不迭,“哎哟,老爸啊老爸,你可真是把我害苦了,这么远的公司,每天要少睡半个多小时的美容觉呢。” 过了西郊的玉沙车站没多远,那娜就看到了几栋孤零零的商城和写字楼,她降低车速沿着街旁缓缓向前开,直到看见磐石企业的硕大标志。 那娜轻轻摇下了车窗,看着空旷的商业广场和大道,突然觉得今天似乎应该多穿一件外套,她又把车窗摇了上去。 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在很显眼的地方,那娜一眼就看到了。 这是一个和所有地下停车场一样的入口,只是下面似乎更黑,也许是刚才的那种感觉还没有退去,那娜总觉得车子像个冰冷的棺材,慢慢地,慢慢地滑向一个深不见底的墓穴,那里整齐地摆放着另外的棺材,有银色的,黑色的,红色的,白色的…… 坡底的收费亭里亮着灯,却空无一人。 那娜感觉胸口堵得慌,随即又将车窗摇了下来,可就在那一瞬间,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一下立在了她的车窗旁,那娜吓得一哆嗦,差点叫出声。 原来,是停车场的保安,他穿着黑色的制服,带着红色的臂套,臂套上是两个白色的字“保安”,他就这么直直地站在车门外。 也许刚才只不过是他蹲在收费亭里系鞋带。 那娜坐在车里只能看见一个黑色的躯干,没有头,没有下半身,她按捺住狂跳不止的心脏,探出头去。 他穿着满是油污的黑色皮鞋,但并不是系鞋带的。 “你好,你没办月卡吧?”保安低着头俯视着那娜,他的眼睛很小,小的眯成了一条缝,不知道是在微笑还是没有微笑,那娜觉得要是这是他的笑,那比哭还难看, “哦,没有,一会儿就去办。”那娜小声地说道。 “五块。”保安伸出五指并拢的右手摊在那娜面前,他的手很白,很细腻,像女人的手。那娜从储物盒里翻找出一张五块钱的纸币,放在了他摊开的手上。 “拿好,这是发票。”另外一只很白很细腻的手递了一张发票过来,那娜脑子里闪过一句电影里经常出现的台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把那张发票一揉,朝储物盒里一仍,抬起刹车赶紧离开了收费亭。 那娜缓缓地把车朝前开着,一边寻找着车位,停车场光线很暗,似乎所有的地下停车场光线都很暗,难道那些开发商们就没有脑子想一想?难道他们开车停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就不会害怕?他们不可能没车,他们不可能不害怕。但为什么所有的地下停车场光线都要弄得很暗呢?这是一个谜,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天花板上的日光灯还没有悬在半空中的“安全出口”那绿色的字亮。 这标志好像在哪儿见过,那娜突然想起小K写的小说封面似乎就是一个安全出口的标志,那本小说叫什么她记不起来了,只知道是一部惊悚小说。 那娜停好车看了看时间,九点一刻,她已经迟到了。 她抓起包关上车门快步朝电梯间走去。 “嗒、嗒、嗒……”她脚下的高跟鞋发出有节奏的声响,那声音在幽暗的地下停车场里格外刺耳,那娜的双脚不断地轮换着砸向地面,像是一台缝纫机的针头不住地运作着。 不知为什么,她越听自己的脚步声越觉得心里发怵。 她停下了脚步,紧张地看了看四周。那些“棺材”:黑色的,红色的,白色的,银色的……他们瞪着暗红色的眼睛也在看她。他们不会眯着眼笑。 那娜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是第一天来新公司报道,她加快了步子朝电梯间走去。 突然,她身边的一辆汽车发出刺耳的报警声,一个黑影从旁边窜了出来,那娜吓得张大了嘴,但是没叫出声。 这个黑影冲到那娜面前抓住她的双手大叫道:“看见我老公了吗?!看见我老公了吗?!” 这是一个女人!一个三十多岁,栗色卷曲披肩发,穿着黑色外套的女人,她有着一双很白很嫩的手,她一脸惊恐地盯着那娜,就像是那娜抢走了她的老公。 “我……我……”那娜一时不知怎么办好。只得一个劲地摇头。陡然!她发现这个女人没穿鞋!这个穿着打扮很得体的女人居然没穿鞋!她的裤管很大,下面只露出了许多脚趾头,每个脚趾甲上都涂着红红的指甲油。 “假的!”那女人盯着那娜看了半天,突然吼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转身跑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跑了。 这是一个疯女人!虽然她穿着打扮很得体,但那娜觉得她就是一个疯女人,她没见过正常人会光着脚丫在黑漆漆的地下停车场到处乱跑,你肯定也没见过。 不,或许她没有乱跑,她只是一个老公跟别的女人跑了的苦命女人,不断地在这黑漆漆的地下停车场里徘徊,在黑暗中静静地观察每一个下车的人,她没有穿鞋,任何脚步声都可以完全掩盖掉她的声息。然后她故意碰响汽车报警器,跑出来大叫:“看见我的老公了吗!”。 或许,这个女人的老公被地下停车场的车撞死了,她精神崩溃了,想报复每一个在地下停车场停车的人,她躲在柱子后面,躲在车底下,趴在天花板上,钻在通风管道里,等你经过,就突然跳出来大叫:“看见我的老公了吗!”她没有穿鞋,哪里都可以爬。 或许,这个女人一直就躲在自己的车里……躲在后座下面,那娜突然想起刚才的那个保安,他收钱的时候,似乎看了一眼车的后座,他眯着眼睛,你不知道他在看哪儿,他在笑,也许是冲着后座上下面躲着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隔着车窗,就在她翻储物盒的时候,在她脑袋后面对着保安说:“看见我的老公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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