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母…还是没有遵照誓言吗?为什么让她在这里…环顾四周,触目皆是血海。什么都没有,只是血海一片,和尸首。
这里不是唐府。倒卧的尸体几乎都穿着艳装,倒像是…像是青楼歌伎之处。
安静,非常安静。只有她一个人,和一个没有身体的元神。
“唐时,妳还记得我吗?”喜叶悲悯的喊着她,心痛的发现,当初那方灵透的美玉,已经沾了血腥,渗了胭脂,被悲惨浸渍透了,像是永远洗不干净了。
当初该带走她的。让她堕入红尘,变成这个样子…
“喜叶。”她毫无表情的望着,冰冷的粉唇吐出这两个字。以为一切都已经遗忘…这种时刻,这种惨绝的时刻,居然想起他的名字。
“去找地方躲起来,好吗?”喜叶虚空的扶着她的手,“不要怕…我会来带妳。我们的相识,一定是机缘。既然妳呼唤了我的名字…我一定不会抛下妳。”
她钝钝的摸着破碎的桃木符,愣愣的点头,姗姗的往衣柜而去。
深深吐纳,喜叶返回自己的身体,一起身马上晕眩欲恶。师父说,他的资质非凡,身有仙骨。各种修行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但是那个从未修炼过的少女…却可以轻易的让他元神出窍,召唤到她的跟前。
“我得去把她带回来。”喜叶自言自语着,甩了甩头,往草屋飞奔。
凝了凝眉,随手用麦杆扎了草马,轻轻念了几声咒,转眼成了匹遍体流金的骏马。跃上马背,抓住了马鬃,他皱了皱眉。
大道循环不已,任何巫与咒都不当随意使用,有违天和。但是此时非比寻常,他得先去接唐时。
在一切妖异之前。
她躲在藏着舞衣的库房,知道外面有许多非人游荡。
自从有了桃符以后,唐时已经很久没看到任何妖异了。只是咻咻的粗喘嗅闻,常常不甘的在她附近的阴暗角落出现,寻找着,翻捡着。
无声的问:在哪里,妳在哪里?快出来让我吃掉,快出来让我吸啜妳的一切…张狂的渴望戟刺着,像是看得见的疼痛。
她总是默然,桃符安静的保护着她。
现在桃符已毁,血腥和杀戮将所有非人都吸引而至。在满是死尸的流云阁,另一场更凄惨的杀戮又开始了。
哀号尖叫的人魂被吞噬,经历另一场魂消魄散的无尽死亡,令人作呕的野兽气味蔓延,谁也看不见的妖异尽情的享受鲜血和魂魄,无声的悲鸣不断的穿透她的心。
握着破碎的桃符,她知道,很快就会被妖异找到了。他们找了她好久好久,渴望她的血肉、魂魄,和这双净眼,什么都看得见的净眼。
他们快要找到了。
木墙轰然破碎,一双带着浓密毛发的巨掌伸了进来,爪长逾尺,森然的像是十把长剑。
她的表情一点都没有改变。
人都会死。就算死法不同,也还是会死。爹娘还在的时候,她因为“敬重”,所以努力的像个正常人般生活。
爹娘因为被牵连而诛九族时,临刑前要她活下去,她也听话的活下去。
不管活得是不是痛苦、是不是受尽侮辱、虐待,她一直很听话的,活下去。
现在该怎么办呢?她向来没有情绪的眼睛出现困惑。刚刚那个想杀她的人,被她杀了。因为她要活。
现在这个妖异…她杀得了吗?杀不了,就得死了吧?
死,又怎么样呢?只是她没办法听话了。
就是这么一点遗憾而已。当她被巨掌攫住,利刃般的爪子陷入她的身体,除了疼痛,也就是这么一点遗憾而已。
“我一定不会抛下妳。”在代表死亡的血盆大口之下,她的耳边响起喜叶的话。
喜叶。
这个名字像是和煦的阳光、蓝天丝滑而过的云,温润的湖面,和飘然的柳絮,在她心底勾起一种温柔的感觉。
“喜叶会来找我。”她喃喃着,伸出满是血污的手,按着山魈的下巴,“你不能吃我。”
后来发生什么事情了?她不知道。只知道眼前冒出了瀑布般的鲜血、惨嚎,还有四散热烫的肉片。
等喜叶终于赶到时,即使是他,也感到一阵阵心寒。遍地的尸首…混着妖异和人的尸首。
碎肉、断肢,滴滴答答的血像河流一般,缓缓的流下阶梯。
流金马畏惧的在血河之外踏步,不肯前进。妖气和血腥交融,像是要孕育了什么一般。
歪斜的招牌摇摇欲坠,“流云阁”三个大字已经让血污半染。明明在闹市之中,却没有人发现这青楼有任何异样。
穿过大门,有种令人窒息的违和感。喜叶怔了怔。这流云阁已经被封印起来,宛如一个巨大的容器,进出不得。
隐隐的杀气在胸膛里翻涌,他阖了阖眼,踢起地上一只小石子,惨嚎一声,一只似狼大的妖异应声而倒,杀气消失无影。
徂如。一种可以引起杀气的妖兽,却被好好的保护在一个笼子里,上面贴着隐符,小石子踢碎了隐符,也击碎了徂如的头盖骨。
徂如,是种古代的妖兽。最喜让猎物们挑起争斗互相残杀,然后坐收其成。这种残忍的妖兽几乎都已经绝种,是什么人挖出徂如的头盖骨,引出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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