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高坡上,有一个非常宽大的平台,汗巴乌托告诉她那是色达最着名的“天顶天葬台”。
在它的上面,正安放着一具尸体,尸体的肚子已经被天葬师用刀给剖开,空中有兀鹫在笃笃笃吹响的海螺声中,不断地俯冲下来,啃吃着尸体里的五脏六腑,那一张张弯钩式的嘴,在肚肠里不停的搅动着,衔啄着,略带酱紫色的血水,顺着它们尖尖的鹰嘴,滴滴地流淌回尸体里,旋即又咕咕地奔涌出尸体外,殷红了宽大的平台。给这美好的月夜涂抹上一层深重的阴影。
艾米丽看到此,不禁要掩面痛哭,汗巴乌托紧紧地攥住她因极度的恐惧而不停颤抖的肩膀,神情异常严俊地说:“别怕,有我呢。”
这时,在它的周遭,站立着的三三两两的藏民,他们正用乌黑发亮的手臂,擦试着红红的面颊,但却听不到哎哎的哭声。
“他们因何那么平静。”艾米丽悄声地问道。
“和你们在教堂里祭拜死者的灵魂一样,默默地。”汗巴乌托冷峻的目光是艾米丽不曾看到过的:“他们相信人来自于自然,最终仍回归于自然,生命可以永远的轮回,因此对于生与死,要看得从容淡泊。”他好象是在回答艾米丽,又象是在对自已说。
“我们走吧。”他抬起与灵魂共度的脚步,裹紧头上的藏巾,重又投进月色的环抱。
快到奶龙山时,已是子夜时分,当他们翻上垭口,神山就在前方了。皓月当空,映照在神山的涯顶。
他们不愿去敲响山中的寺门,以勉惊扰了寺中之人,便在寺外的凉蓬下,吹着阵阵夏夜的晚风,就这么住了一宿。
次日清晨,他们又上路了。
奶龙的晨雾很轻,轻得象乘风而去的云朵;奶龙的鲜花很美,美的如朝阳里的清露;奶龙的山很奇异,奇异得沁入心皮。
当他们登上神山的主峰,远远地望去,转山的路上,挂满了飘动的五彩经幡,似乎在向他们招手致意。那路上的喜雀有的站在经幡的枝头,有的上下飞舞,似乎也在迎接他们的到来。
“好美啊,美得让人窒息!”艾米丽望着那云雾缭绕,古木参天的奶龙神山,怔怔地在山石上坐了良久。
“哈哈……美得还在后头呢,慢慢地看吧。”汗巴乌托笑着拉起艾米丽的手,下山,带她一起加入到转山的藏民中去。
艾米丽起先看见汗巴乌托,手里握住一根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木棒,每一次拜叩,双手所触摸的地面,就是下一个拜叩的起点,并用木棒在那里划上一条细细的线,绝不投机取巧。
艾米丽先是看着他做,或许是被他的虔诚所感动,这后也学他的样子跟着做了起来。即便是在前方迂到河流,也要记下河流的宽度,过河后,拜叩一段路程,估计是记下的河流的宽度,再折回去算作补过,把没拜叩的路段加上去。
“转山是为了什么?”艾米丽望着眼前这个高大的藏族汗子。没等他开口,便又说:“为了你心中虔诚的信仰!”她看到他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
“走,我带你去见当地的一个瑜珈师。”汗巴乌托突然来了兴致:“他是专门给藏民做法事的,能驱赶妖魔鬼怪,帮人消灾除病。”
“是吗,这听起来跟我们那儿的巫婆很是象似啊。”艾米丽好象也受了他情绪的感染:“不过,这是要受到上帝惩罚的,阿门!在我们那儿,巫婆的法术被认为是邪教。”她不停地在胸前划着十字。
“这个瑜珈师所行之术,可跟巫婆的正好相反,他是驱邪的。”汗巴乌托赶紧纠正她:“他在德格竹庆寺修行了十六年,前后拜了十三个高僧大德为师,还经过了三年三个月零三天的闭关苦修,最终学成。”
说着话,他们来到了一个小村舍,在一个藏民居住的小寨子里,艾米丽见到了汗巴乌托所说的那位神秘的瑜珈师。恰巧,他正在给一户藏民家生病的老人和孩子驱魔做法。
仪式中,他们看到身材不高,有点微胖的瑜珈师,身披法袍,在他的案桌前,放有人皮假人、颅器、及其它法器,他的胸前,戴着人骨念珠。
只见他圆圆的脸上,双目怒视,右手摇动手鼓,左手持胫骨号角吹得呜呜作响,妖魔鬼怪闻声而来,听从他的调遣。
汗巴乌托告诉艾米丽,瑜珈师的这套法式可厉害了,名为《驱魔金刚》。他还指着那些做法用的法器一一讲解释道:“那胫骨号角,是用死于非命而且是属虎的女人骨头制成;颅器,要得道高僧的天灵盖才行;而那人骨念珠,是德高望重的喇嘛眉骨或指骨来磨制,每个人只取一块,所以,一串念珠,是由100多位已成就的喇嘛遗骨做成的。
“哇,我是否是游走在钢丝绳上啊,我的天,这个瑜珈师使用的法器,在制作的工艺及所用的材料上真是讲究的可以,再加之他的修行。难怪他的法力高深、无边,魔怪无法阻挡。”艾米丽叽哩哇啦地说了一大堆赞扬的话。这下她可有些相信了,甚至开始崇拜起眼前的这位其貌不扬的瑜珈师来。
以至于法事完毕之后,在汗巴乌托的引荐下,艾米丽对瑜珈师的欣赏,搏得了法师的极大好感,使她得以一见,做法事时用的其它的各种乐器、法器和各驱魔仪式祭品,还有常人所无法轻易见到的,年代久远的手绘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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