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春晓摆手制止:“冬强在小的时候,有一次问过我一个问题。”邬春晓喜欢别人揣测他话中的真正意思,认为上位者讲话只用一个字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那就是“嗯”字。当读四声的时候,表示肯定和同意;二声的时候表示疑问和恼火;一声的时候表示思考和迟疑;当读轻声的时候,可以表示一切情绪。他总是说,身份是“王”,那么“顾左右而言他”就是很自然的事情,而身为下属,揣摩上意是必备功课。
邵江看到邬春晓如此表示,只能洗耳恭听。
邬春晓:“他问我,如果地球突然躲避太阳对它的吸引力,那么月亮怎么应对?”
作为一个经过训练的大学生,邵江有些不太理解这个问题。万有引力是无处不在的,怎么会有躲避一说?
邬春晓看着邵江迷惑的神情,微微一笑:“那个时候,冬强正迷恋金庸的武侠,我只能说,他的具象能力很出色,具备成为一个优秀的几何学家的潜质。他成功地把施力一方和受力一方具体成了两个人。”
邵江保持沉默,他很早就明白了“疏不间亲”这个道理,因此尽管对邬冬强的学习能力嗤之以鼻--力的分析是在高中才有的内容,一个高中生问出这个问题只能证明他的学习不是一般的差--但是他还是不会在邬春晓面前批评邬冬强。没有哪个父亲愿意听到别人批评自己的儿子,尽管他自己可以。
邬春晓继续自己的讲述:“我试图向他说明白,物理是物理,武侠是武侠,不要混到一起。但他却固执地不接受。”
邵江明白了邬春晓的意思,中心思想是让自己不要把两件事情混为一谈。不过还是不能同意,再怎么说,这是一个人的生命,不能和那些冰冷的学问作比较。
邬春晓问邵江:“你知道后果是怎么样的吗?”
邵江摇头,邬春晓的问题太宽泛。 邬春晓看着江面,他们已经走了很长的距离,江面至此微有收敛,通道的缩窄导致了流速的增大,水流可以用湍急来形容,四周也不再有行人:“最后的结果就是冬强的考试不及格。”
这是题中应有之义,邵江一点也不惊讶。
邬春晓:“基本观念错误,就一定会建立错误的概念和体系。”说着看看邵江:“要慎之又慎啊!”
邵江无话可说,两个人的基本观念不同,邬春晓从根上就没把生命当成什么神圣的东西,这与邵江的理念相差太远,不具备沟通的可能。
邬春晓看着邵江的神情就知道自己并没有真正地说服这个女婿,不过他接下来的行动需要邵江的配合,于是换了一种口气:“邵江,你与安静之间,还有可能?”
邵江听到邬春晓的语气略有松动,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嗯,这个很难说。不过您放心,爸爸,我是不会放弃小梅的。”毕竟面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岳父,自己妻子的父亲,当着他的面说自己和另外一个女人的感情问题,邵江不能说得太明显。
邬春晓尽最后一次努力:“安静对你,肯定没有你对她这么有感情。”
邵江点点头,心中却大声反驳:“不是安静手中握着我的合同,我才不会对她有什么感情。”不过这话不能说出口,一说出来,安静与邬春晓之间的最后一点缓冲也会消失。毕竟与利益相比较,邵江还是认为生命更重要一些。
邬春晓叹了一口气,“丘吉尔曾经说过:‘世界上有两件事情最难对付:倒向这边的墙,和倒向那边的女人。’你总不会认为自己的魅力会大过金钱吧?”看到邵江仍然一言不发,邬春晓放弃了。
“只有采取另外一套方案了。孩子,爸爸尽力了。”邬春晓心中对着远在美国的女儿默默念道。
邢天并没有立刻展开对李力的讯问,他在第一眼看到李力时就知道自己遇到了硬骨头。
李力的身材矮小,但是他神情淡定,即使坐在审讯椅上也努力保持着自己裤线的笔直,眼神不像一般人在审讯室中那样惊慌,四处逡巡,而是直直地看着坐在对面的蒋勋。
陪着邢天一起站在门外的秦川气哼哼地说:“看见没有,这小子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刚刚就跟我‘对眼’来着。”
对眼是一种街头词,也有叫“照眼”的,意思是两个人彼此互瞪。在街头,也许互相一“照眼”,就会爆发一场战斗。
当然,“照眼”的前提条件是彼此实力差不多。也因此秦川才对李力的行为很生气--你一个嫌疑人,凭什么和我们这些执法者发横啊。
邢天拉住要推门进入的秦川:“秦队,先不要进去,我要准备一下。”
秦川诧异地看了一眼邢天:“咱们又不是上台表演,还需要什么准备?你直接去,给他上一些心理手段,还怕他不说?”
邢天一笑,秦川总是认为心理学是一种手段,当然这种认知在部分情况下是正确的,但整体上来讲,它还是一种理论。要想在实际中应用,必须要有经验,还要找对方式。就好像力学是物理学的基础,而力学的基础是牛顿三律,可你要是让自己的孩子就拿着这三个公式去考试,那结果一定是不及格。道理一样,表现形式却是千变万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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