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蹲在地上的我感觉到脑袋上有点异样。
伸手一摸,是水。
我抬起眼,看见水滴正从灯上滴下。正是那盏从来没有亮过的,硕大的椭圆吸顶日光灯。
晚饭金惠生又开始要馒头到他房间里去,罗卫民也是如此。
和病情恶化无关,只为了脱逃的计划。
在厕所里,我终于发现了奇怪的水渍的来源,也终于弄清了所谓的密室的破绽。
一切都出在那盏从来不亮的灯上。
瞬间,答案如同一声炸雷在我脑海中爆炸,封闭的密室在脑海中灰飞烟灭。
接踵而至的,是脱逃的希望在招手。
一切都揭开得如此之快,以致于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厕所里,我看着不断滴下水滴的吸顶灯,激动得不住颤抖,即便用浑身力量也压制不住。一颗两颗三颗,水滴依然继续,而我则在下面像个傻瓜一样,目瞪口呆,心跳却咚咚作响。无数的念头在脑海中翻来倒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理清楚其中的脉络。
当所有人都以为张德全是在地面上被什么东西吓得爬上树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想过另一种可能;当我和金惠生都以为通道是二楼通往一楼的时候,没有想过另一个方向。
事实上,这个通道只要能通往外界,并无所谓任何的方向。因为一楼居住的张德全等人,行动完全是自由的,和被困在二楼的我们完全是不同的情况。
所以张德全理论上可以从任何方向上进入二楼,不一定是要从一楼的天花板、二楼的地板上钻个洞。
那个洞可以在二楼的天花板上。
我扔掉香烟,站在洗手台上,小心地移动着吸顶灯。灯是白色塑料制品,果然,灯可以被移动开!我轻轻往旁一推,一些积水哗啦一下流了下来,溅得满地都是。
兴奋的心脏咚咚直响,我在激动之中手上一滑,差点从洗手台上失足跌落下来。
是的,吸顶灯上面的天花板有个洞!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积水?我无需再看,也不敢再移动吸顶灯。因为我担心将吸顶灯完全拉开露出洞口之后,没办法还原回去。现在还没有准备好,将洞口露出来这样贸然的行事作风太冒险了。
张德全正是从上面进出的!他可以轻松地爬树爬到这幢两层建筑房顶,然后从吸顶灯进入二楼,完事后原路返回。
这个所谓的密室,说穿了不值一钱。经常被积水浸泡的日光灯当然不会亮,而我和金惠生在地板墙角花费了起码三个小时以上的功夫,竟然没有人想到抬起头看一眼。
“这也算是思维的误区吧,”金惠生拉着变调的嗓子,“只想着通往楼下了。”看起来,他似乎对密室并没有被他亲手解答而感到有些失意。一直对于这个问题充满兴奋的他在此刻却全然没有精神一样,一句多的话也不愿意说了。
罗卫民却道:“真的没问题吗?”
我笑道:“肯定没有了。不会再有第二个地方有可能有洞。”
罗卫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他的幽灵穿墙杀人落空了。
至少部分落空了。
这样,总比他死过的人幽媾,还再死在树上一遍要现实得多吧。
当然,张德全是什么原因死的,这和曹护的死因一样难以捉摸。
被一种未知的东西恐吓至死,我还从来没有遇见过。但可以肯定的是,和孙护幽会的是个活人,他是在从房顶爬回下面的时候死的。他爬的那颗树,正好是我窗户旁那颗。
所谓双重密室,也就无从谈起了。张德全压根儿没有走走廊,也没有走楼梯,楼梯口的铁门当然不会有什么动静。值班护士在楼梯口候着,自然也鬼影都看不见一个。
整装待发!
山洪停止了的好消息,随着食物的按时送到也传达到了我们的耳朵。尽管雨水依然淅沥,我们都知道山洪随时都有可能复发,甚至有可能会更加厉害,但在此时此刻,这已经是不错的情况。毕竟密室的揭开已经非常幸运了,如果不是罗卫民偏执顽固的执着,厕所地上一滩水渍又有谁会注意并追究呢?如果不是吕华给我的烟的时候巧合般的滴水滴在我头上,也许现在我都还在厕所的地板上摸索着,对水渍视而不见,而不知道抬头看一眼近在咫尺的出口。
不能要求更多的好运气了。下雨也无妨,再多的好运气,我在山路中连夜穿行碰到泥石流的时候再用也不迟。
再说,如果不是下雨,没有积水,这个密室要让我们凭空解开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所以,尽管失意,金惠生依然将毫不犹豫地立即做出决定,和我的决定不谋而合。
连夜就走!就在今天!
我晚上吃了很多。虽然由于激动,我几乎吃不下什么东西,但我依然像完成任务一样,吞下了五个馒头,以致于监视我们用餐的吕华瞪大眼睛。
“真看不出你是病人啊……”在我的要求下,赵护不得不到楼下去又端了一盘馒头上来。
只喝了一点粥罗卫民,和金惠生一样,假装要在自己的房间用饭,将所有的馒头都收起来包裹好交到我手里。
“保重!”他拍拍我的肩膀,“晚上怕是没机会送你了。”
我点头同意,在这种时候,能够减少一分怀疑和警觉,就少了一分风险,多了一分成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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