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被封了一天半,临到傍晚的时候,山洪终于完毕,山路已经不能再行车了。但食物依然被送到,是几个人走路送来的。这从另外一个角度证明张德全死前的话是在忽悠孙护。说的什么开车一起走啊,只不过是诓骗孙护高兴而已,其实只为了那一件事。
不过这样一来,如果我要脱逃,就没有被汽车追上抓回去的危险了。
陈青说孙护没有大碍,只是在下面谁也不搭理了。我问她这算不算非法监禁,她无奈道:“我们已经被监禁许久了。”
说得也是。
陈青白天没敢和我表现得太亲密。今晚她不值班,也不能陪我。下午时分,我独自来到厕所,希望能够对破解密室有新的突破。但是又有人在厕所里。
“……你到底要监视我们到什么时候?”赵护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听得出声音里蕴含着恼怒和不满。
没有人回答。
不知道赵护在和谁在说话。监视?应该是新上来的那两个男人之一。我想了想,上回因为只顾在外面偷听而最后导致失去了唯一可能脱逃的机会,这回我决定反其道而行之。于是我放轻脚步,走进厕所,悄悄将头伸了出去。
厕所里,一个男人正背对着我,木然站立着。赵护在他的面前,眼神十分不悦。从背影上看,这个男人应该是那个叫吕华的家伙。
赵护从吕华的肩膀后面看到了我,奇怪的是她并不点破,而是继续道:“你到底想怎样?我要上厕所!”
吕华冷冷道:“请便。”并不移动。
这声音和语气,听上去极像胡护的感觉。尽管胡护要尖酸刻薄得多,但总的风格却都是一样的:冰冷,严肃,尖锐,如同铁质针头一类的医疗器械。
赵护道:“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出去。”
吕华不说话,也不动作。
赵护如果进格间关上门,当然吕华是不可能看见什么的。显然吕华也没有无聊到打算当场观赏赵护小解的风姿。吕华的表现,完全符合一个优秀的监视者所应有的素质,对象吃饭,跟着吃;对象排泄,在一旁候着。但对于赵护来说,这样的做法无异于侮辱。何况虽然格间外什么也看不见,但就像那次陈青小解完见我在格间外顿时不好意思一样,赵护肯定也是如此。
但我始终觉得赵护话里有话。她恨恨道:“你是要我当场脱裤子给你看是吗?”
吕华摇头,不说话。
这个男人会是个难缠的对手,我第一时间反应到,将命令执行得如此之好,怎么看怎么有点军人的素质。难道说真是如同那天我胡思乱想那样,是军方的阴谋?或者是……
赵护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都是一个样!那个张德全本来就和你们是一伙的!你是想学张德全对孙兰一样对我是吗?行啊,你来啊。”
吕华沉稳的声音道:“你冷静些。你是孙兰的好友,我们不得不这样。”
赵护忽然高声道:“你来好了,别假惺惺的!今夜我不值班,不方便侍侯你,明天晚上来厕所,我等你!”
我倏然一惊,赵护的眼光落在我眼睛上!
她似乎怕我没有听懂,又说了一遍:“明天晚上来厕所!把什么都交给你!”
忽然吕华像发现什么一样,迅速一扭头,看见我的半个脑袋。已经来不及缩头了!我脑袋一蒙,尴尬在当场。吕华的眼里不知闪烁出意味什么的光泽,倒是赵护打了圆场:“哟,观众都找好啦,买票没有?”一边说,一边不断的给我递眼色。
“这……”吕华又扭头回去。
“你们男人都一样!连住院的病人居然都想着这事,和畜生一样,有什么意思?”
我乱做一团的大脑总算找出几句话来:“我什么都没听见。你们要办事继续,啊,请便请便,我到罗卫民那边去上厕所。”
说完搪塞的话,我飞快跑出了厕所。
当然,可以肯定的是,我的目的地不会是罗卫民那条走廊的厕所。
赵护真是个聪明人,非常聪明!表面上粗手大脚的她,心理反应速度与平日里工作的麻利干练成正比。
这是我在心里对赵护下的结论。
暗示已经给得再明显不过。按照之前的情况以及吕华和赵护对话的情况来判断,结论显而易见。出于恐惧张德全的死亡,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诸如监禁之类的,或者这些原因叠加起来,孙护由于意图撺掇我们一起脱逃,被类似收押一样带到了楼下,我们不知道下文。而赵护是孙护的好友,可以帮忙在其幽会的时候放风,自然无话不说无事不晓。可以想象对于孙护的遭遇,赵护是充满了同情的,这种情绪积压到一定程度就会爆发。吕华过分的紧逼式监视就是导火线。而我的意外出现让赵护瞬间做出了入伙的决定,她决定效法或者继承孙护,联合我们并讲出她知道的一切,以集合大家的力量逃出虎口。
就在明晚,就在厕所里。她的眼神明白无误地传递出她的阵营。至于她说的话,表面是宣泄对吕华的愤怒,实际却递出了碰头的计划。
只不过,她会讲什么呢?即便是孙护,也不知道密室的秘密,她又能知道什么呢?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可以推测出孙护的处境凶多吉少。那天金惠生和罗卫民相互争论护士们如果出去举报怎么办的问题,通过陈青以及赵护,我发现也许青渓疗养院压根儿没有再放这些护士出去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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