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么穷,是不是喝酒喝穷的?”
巫离转头望向他,见他眼里有淡淡的笑意,也笑了笑说:“有可能。”
“那你喝酒有多少年了?”
有多少年了?七年?八年?或者更久?
好象就是惨案发生后不久吧,父亲死去,母亲被抓,她一个人住在医院里,没人看望没人理睬,因为怕医院那笔医药费落到他们身上,还怕以后担负起养育她的责任。更何况,早就被冠上“讨债女”和“克母”字眼的她,也并不受亲戚喜爱,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就是因为巫离的命太硬,才让巫则民和车仁娜落得如此下场,既然如此,谁还会那么傻,去接手她这个烫山芋?
她每天昏沉着,常常头痛,失眠,噩梦,医生说那是严重的脑震荡后遗症,并很可能伴随终生。一旦有点清醒,就木然地看着天花板发呆,躲避着警察律师的问话,和记者的采访。
到了除夕那天,值班的医生护士就在病房吃了团年饭,因为怜悯巫离身世凄凉,就叫上她和他们一起过。
那夜,坐在医生办公室,看着那些叔叔阿姨的笑脸,也在他们的劝慰下,学着喝了两杯红酒,然后吃了好多菜,脸红扑扑的,护士阿姨直夸她好看。
可能是喝酒的原因,也可能是和护士阿姨看电视看得太晚,那天晚上居然没失眠。第二天初一,才一大早,政府领导慰问住院病人,派送红包,祝他们早日恢复健康。等到了巫离的床前,因为冷县长的死,这件惨案早就轰动了全市,里山县更是家喻户晓。所以县领导是认识巫离的,他问她是否想念看管所里的妈妈,刚被叫醒的巫离沉默一会,回答:“她是个坏女人。”
当时的情况被跟在领导身后的记者录了像,当天晚上,就在当地新闻联播时间播放出来,并说:“县委领导时刻心系老百姓,关心他们的过年情况。今日上午,以*书记为代表的一干县领导,专程慰问县医院住院病人,并对***惨案的受害人,十二岁女孩巫沙沙嘘寒问暖,鼓励她战胜困难,巫沙沙表示一定要忘记过去,走向新生活。”
这本来是官场上司空见惯的庸俗戏码,那记者也只不过照一贯的规矩拍下领导的马屁而已,虽然巫离从未在警察和记者面前提及惨案当日的情况,但那句“她是坏女人”却引起一番不小的社会舆论,并经过街头巷尾大肆渲染,一些报纸的专题报道,一时舆论纷起,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后来法官的量刑。
“十三年了。”巫离冷淡地说。
男人望了望巫离,她那双沉郁的眼睛,瘦弱的身子,想象着她常常一个人提着酒瓶喝的情景。
“还以为你是失恋了才喝,你不会在十三年前就失恋过吧?如果是那样,你很早熟。”男人一本正经的话,让巫离有些哭笑不得,说:“你只有在失恋了才喝酒吗?”
那男人摇头:“我很少喝酒,也没失恋过。”
第22章
“你从来没失恋过?”巫离将身子挪了下,凑过来对着男人的脖子,仔细观察他几秒,“虽然你不丑,但你也并不帅,是从来没失恋过呢,还是……从来没恋爱过?”
看着巫离亮晶晶的眸子,男人的嘴角轻微抽动了下,露出淡淡的笑:“失恋跟帅有关系吗?”
“没关系吗?”巫离眼里露出不解。
“恩,也不能说完全没关系。”男人转过头去望着夜空,巫离也跟着他望上去,那里有稀落的几颗星星,但夜色的浓郁,掩盖了它们本该璀璨的光华。巫离又扭过头来,她觉得男人的眼睛比星星更亮。
“长得帅的男人很容易引起女人的注意,所以就比较骄傲和挑剔。像我这样平常的人,就比较知足常乐,只要不刻意去追求什么浪漫,要求不要过高,就不容易失恋了。生活嘛,就是油盐酱醋,平平淡淡才是真,这是至理名言。”
男人说完,依旧望着天空。一阵风吹来,轻微的凉意抚上巫离的脸,可她没动,依旧望着男人。
粗黑浓密的短发,质地不算好的兰色甲克,那半开的领子里露出的猩红色毛衣,那高领有点像手工织的,那兰色休闲裤,那刚毅的下巴,高挺的鼻子,微黑的皮肤,很平常的五官,很平常的穿着。或者,他本就是个很平常的男人?并且,他很知足常乐?所以,他从不失恋?
可能感觉到巫离的沉默,男人扭过头来,刚好迎上巫离那弯月般的眼睛,清冷,幽深,如一泓深潭,潭里,波光粼粼,涟漪荡漾。
四周是那样静,在诺大空旷的操场上,两颗年轻的心脏跳动着,两张年轻的面孔对视着,眼里都有刹那的迷惑和沉醉。
“叮咛咛……”刺耳的手机铃声,不合时机的响了起来,巫离收回目光,任它响着,她讨厌这个电话,因为它破坏了这美好的宁静。
终于停了,巫离刚长出了一口气,可那铃声又呱嘈地响了起来,不耐烦地拿起一看,一个陌生的号码,不想理,按断,又响,只好接通:“喂,哪位?”
“巫离,你要今天晚上不接我电话,我就准备一直打到明天早上了。我陈东呀,刚才不是你给我的电话吗?你到家了吧?哦,原来你已经休息了,那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明天你上什么班?白班?那好,下午我们一起吃饭吧,我请你,别拒绝我呀,别,你下班了还能有什么事?我来接你,你别……”巫离已经关掉了手机。
52书库推荐浏览: 音尘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