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我,点了点头。
“文林是你甚么人?”我接着问他。
“你怎么会认识我爷爷?”他有几分惊诧的望着我。
“什么?文林是你爷爷?”我激动的抓住了他的手。
“是的,你是?”他的眼里透露着迷惑。
我不由得对天长笑了起来,真没想到他竟然是文林的孙子。看样子我和文林还真是有缘。
“你怎么会在这?你爷爷还好么?”我微笑着问着他。
“我是刘瑜的同学。”他还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我爷爷去年已经过世了,你不知道?”
“什么?文林他。。。。。。”只觉胸中一股悲恸扩散开来。
“您是我爷爷的朋友?”他的语气变得尊敬起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如果说是,像我现在看起来的年龄未免也太怪异了。
我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我爷爷常常和我提起你爷爷的英勇往事,我从小就非常崇敬他。”我只好编了一个理由。
脑海中又浮现起初次见文林时的场景,他那威武的身影、英雄落寞的神情。。。。。。
忍不住中的悲痛,我一把抓过他手里的酒瓶,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我打了个酒嗝,突然一侧身,把手中的酒瓶以一个3、40年代标准的投弹姿势投了出去,只见远处府南河里溅起一朵浪花。
王丽和他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我。
我耸了耸肩,缓缓的说道“我爷爷教过我投手榴弹,唉,他和文林当年是重大的校友,还一起参加了抗战,想想他们两位老人家大刀向日本鬼子的头上砍去的英勇场面,不禁让人崇敬不已啊。”
我看见他的眼睛湿润了,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我该叫你一声大哥了,谢谢你对我爷爷的尊敬,他老人家应该会含笑九泉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有了想掉泪的感觉。
那晚我和他喝了很多酒,我知道了他的名字,竟然和他爷爷的名字相差一个字,他叫“文玉林”。
更为滑稽的是,他和我居然又是校友,他2001年毕业于成都理工大学,我最近毕业的院校也是成都理工大学,历史走过了半个多世纪,仿佛又回到了起点。我不得不相信,这世上真的会有隔世之缘。
我们互留了电话,并相约了时间,过几天一起回老家去拜祭他爷爷。返回家中,和琪琪说起了此事,她也不禁感动起来,执意要和我一起去拜祭文林。我轻轻的把她搂入怀中,为有一个如此通情达理的女友骄傲起来。
文林的家乡在大巴山区,我很早就知道了,我也是大巴山里走出来的。想想都100多年没回过故乡了,心中竟一阵热切的盼望起来。
考虑再三,我还是决定自己开车回去,好在文玉林、琪琪和我都有驾照,三个人轮流开也不觉得累。
汽车过了重庆的万州(以前的万县市),公路开始崎岖蜿蜒起来。我们正在往大巴山深处行进。过了刘伯承元帅的故乡开县,继续往北开,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大巴山深处的小县城-巫山县。
我在路边的一个小饭馆前停住了车,天空渐渐的明亮了起来,我看了看手表,快到6点了。
下了车,我伸了个懒腰。
看着勤劳朴实的巫山人,开始了忙碌着一天的生计,一时感慨万分。
要了三碗稀饭,几个包子,我们三人美美的吃了起来。
把车停在文玉林的舅舅家,因为再往里走已经没有像样的公路了,而文林的墓埋在几十里地外的一处风水宝地,还是在半山腰。接下来的路我们只有靠脚去丈量了。
琪琪的脚上打了一个大水泡,我只好背着她走,心里一阵懊悔,早知道就不让她来了。
经过了6个多小时的艰苦跋涉,终于来到了文林的坟前,我看着杂草丛生的坟冢,想起文林生前的威武不屈,心中一阵悲凉。
文玉林和琪琪忙着在坟头拔草,我拿出了祭品,专门买的一个军用水壶,灌了一壶跟头酒(四川话,就是老白干)。对着坟前洒了一圈,剩下的酒我还是老规矩仰头喝了个干净。
抚摸着光滑的墓碑,感慨万分。想起文林生前最爱咏读的一首词,岳飞的《满江红》,不由得大声的吟诵起来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河山,朝天阙。”
文玉林也和我一起大声的念了起来,读罢我看见他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不觉我的泪水也流了下来(好在我现在的眼泪已不是红色了,要不然还真的不知该如何解释。),琪琪早就哭得跟个泪人一样了。
看着文玉林的脸庞,我忽然产生一种错觉,他不就是文林吗?我的好战友。
想想短短这几个月竟目睹了数位亲朋的坟冢,先是雨柯,然后是师父、大姐(大姐连坟墓都没有),还有现在的文林,可惜都没能见着他们最后一面,心中顿觉遗憾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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