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要不我咋说你鬼呢?给我当干儿子都想捞我的好,你就放心吧,只要咱爷俩能平安回到关东去,你要负责养我的老了,我就教你习武”
“你俩搁那商量的倒是挺美啊”,梦蓉掀起了毛毡子坐起身来,她那面色还有些惨白,明显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呦,姑奶奶您起来啦,赶上有空儿您赶快把那只金蚕给我唤出来,现在它还搁我肚子里呆着呢,我一寻思就恶心,恶心得连饭都吃不下去”
“不地,我偏要留在你肚里,看你以后再欺负我的,我就叫金蚕吃你心,掏你的肺”,梦蓉的话虽然狠不刺啦○2地,可姿态却越看越美,透着苗家女孩儿特有的那股灵气。
“我还敢怎么欺负你?得,刚送走一股尸毒,却又请了一个金蚕祖宗,敢情刚才我被折腾个半死,里外里的我还是没占着便宜?”
“咋就那么多的便宜给你占呢?你们这些个男人啊,就知道一天天的占便宜,难怪我娘一遍遍地嘱咐我说让我和男人一起的时候小心点儿”
“成了,你俩咋又掐上了?知焉,你去生火,一会儿咱烤山鸡子吃,等梦蓉调养好了身子咱们一起下山找虚阵去”
“哎”,我兴奋地答应道。
注:○1落挺:音lào tǐng ,北方土话,意为有底。
○2刺啦:音cī lā,东北土话,意为很,稍带贬义色彩。狠不刺啦就是挺狠,同样的,在东北还有个与‘刺啦’连接的词,如白不刺啦,肥不刺啦等等。
第八十九章 - 下山
除了昨晚充病号混了顿骚哄哄的烤兔之外,从方唯清家出来的十几天里,我是抓啥吃啥,丝毫没享受到一点点的额外待遇。半个多月过去了,肚里的油星儿没存下一滴,馋虫倒是不知疲倦,一天三遍,准时准点儿地擂鼓示威。
我打小就爱吃鸡,尤其是拿黄泥裹着烧的叫花鸡。小时候祖业旺盛,家里的餐桌没少了出现这道菜,那鸡烧出来才叫香呢,当你把裹在外头的泥胎捅上一个洞;或者按住边缘,将荷叶一块块往下撕的时候,香气就顺着裂口里出飘逸而出,那肥而不腻,瘦而不喍的口感我现在一回忆满嘴还哗哗地淌哈喇子。燕叔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饕,更是一个烹饪大师,听我提起了叫花鸡的种种好处,他索性也被勾引得直吧嗒嘴儿。
大山上别的没有,黄泥可有的是,只可惜身旁没有塘子,更没有荷叶。我围着山顶转了好几圈儿,实在没找到什么好的替代品,最后索性就采了几片傻大傻大的芭蕉叶子回来。别看李文昌带兵打仗不行,盐巴倒没少带,我随手抓了一把也扔在里头,接着燕叔就用那芭蕉叶子包裹了野鸡,又将黄泥一圈一圈的糊到叶子上,等糊完的时候,那山鸡就像肥了三圈儿似的,还没上火就把人馋的不行。
梦蓉也忘了自己是个病号,七荤八素地把泥胎焐进了火堆。借着风势,火舌往外一蹿一蹿地涌,湿木柴被烤得噼噼啪啪山响,仨人就在边儿上静静地守着,就好像死鸡能从泥胎里飞走一样。那感觉,既带着一丝无助,又饱含了无限的希望。就像穷苦人家的孩子,瞅着大锅里翻滚的饺子汤一样。
燕叔拿捏火候的工夫是很绝的,在我还在回忆和感叹的时候,他就用树枝子挑出了烧得滚热的泥胎。 首发燕叔的树棍儿往里一戳,香气就从里面抢着冒了出来,将我一下从回忆又扯回了现实。仨人谁也不把自己当客人,全都痛下杀口,恨不得把鸡骨头都嗦叻○1个遍。
梦蓉的身子还有点虚,不过胃口还不错,一行人吃饱喝足之后各自找地方休息。一夜无话,次日平明,再看梦蓉的精神,显然比昨天强了很多,小脸儿也变得红润起来,燕叔趁热打铁,把我俩召集到一块儿,继续商议探穴的计划。梦蓉是下蛊的行家,当然知道引鬼上身的好处,不过她也提出,山兽普遍胆小,怕一附体没头没脑地满山遍野地乱跑乱窜,到时候钻进了地洞子里可就毁了。与其让这些个东西瞎跑乱撞,还不如让她先给这些东西下了蛊,燕叔见梦蓉把心思全都投到挖墓里头自然也是喜不胜收。
石砬子底下的两匹马还气定神闲地低头吃着草,燕叔解下缰绳,将梦蓉扶上马,三人两马就沿盘山道下了山。必须一提的是,云南地势艰险,横断山脉居多,虽然百草丛生却又怪石嶙峋,不像关东的不咸山那般平和。不咸山林虽然艰险,但关东的山是缓的,土是又松又软的,走在上面心里有底,不像云南的石头山,一个不留神就得能摔得七荤八素的。
俗话说:‘看见山,累死马’,没走过山路的人是绝对体会不到这句话的意味儿的:一座山峰就矗立在你眼前,上面树毛子都仿佛触手可及,可无论你怎么驱遣马匹,你和山之间的距离都像是丝毫没变似的。直行如此,就更别提盘山道了,眼瞅着红土地就在身子底下轻声呼唤着,可你就像是驴子拉磨似一圈圈干转也到不了底。那滋味儿,就像是把一个一年没碰女人的壮年汉子灌醉了,再绑在一棵齐腰粗的大树上,眼巴巴地瞅着大姑娘和小媳妇在身前扭秧歌。一句话 —— 急得慌。
兜了一个多时辰,我们可算是下到了半山腰。这时候,六个阵门的特征已变得清晰可闻。我手搭凉棚往下一瞅。燕叔说的一点儿没错,底下点点翠绿之中混着六片不大不小的区域,每一片儿的颜色都比周围要深,把六个点连接起来,其形状就跟马蜂的窝似的,与燕叔画的六边形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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