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上,快当签子是抬参人的小手,按照山规,它若是折了,无论是谁,都绝对不能再碰棒槌一个指头,否则就要遭到天谴。我和四哥面面相觑,心里有点儿犯嘀咕○1,收拾收拾包袱就打算就此下山”
说到这儿,洪屠户又叹了一口气。
“按理说,我俩要是不再回头,再把当天的事儿忘了,也就没有什么麻烦事儿了。可不知是老天弄人还是咋的,我俩再往回走,竟然怎么都寻不见来时的入口了。转了好几圈儿之后,四哥有点儿着急,便开口问我道:‘老洪,咱不是被麻达吧’。我说:‘我看玄乎’。四哥又说:‘既然老天爷不让咱俩出去,那咱俩不如翻回头,继续往前探’,我答:‘咋地都行,反正我跟着你’,打定注意,我俩便掉过头继续去往前探……”
讲到这儿,木门再次响起枪托子砸门的声响,我回骂了一句:“都他娘的砸什么砸,老子在里面活的好好的呢,谁要是再敢打扰我们谈判,等华莱士回来,我让他毙了你狗娘养的”
话音刚落,外面母猪龙的公鸭嗓开腔了:“刘先生,买办处传令,让我们移兵去管老市场的灾民暴乱。您要是再谈不拢,我们就要冲进去抓人啦”
“你再给我最后一刻钟的时间”,我向外喊道。
“好,那您可抓紧着点儿,买办处老是催,您自己掌握着点儿,一刻以后您再不出来,我们可就当您被俘了”
“行!”,我又应了一句。
喊完此话,我转过头,对洪屠户说道:“洪叔,看来我现在是听不完老参场的事儿了。长话短说吧,我是来救你们的。我刚才已经打听明白了,这帮德国鬼子已经调来了机枪手,你们如果继续硬抗的话,只有挨打流血这一条路”
“那依你说,咱们该咋办才好?你又如何能救得了我们?”
“洪叔,您忘了?我之前不是跟您说过,一年我认识了不少江湖高人?这几个人都是与德国人联系密切的内部人士,我借着这股东风,现在也算是德军里面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哦?”,洪屠户惊奇地重新打量我一番,笑道:“一年不见,你小子还成气候了?”
“洪叔过奖,这次我假借德皇密室之名,可暂保您与胡老三不死,但你们必须要先缴械投降,随我出门受缚才行……”
“别说了”,洪屠户听到这儿一摆手,“大丈夫受杀不受辱,我老洪当了几十年的胡子,还从来没跟别人求过饶,这个条件我不答应”
“俺倒不这么认为”,我刚想反驳,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我回头一看,原来胡老三已然站在我身后。
“老洪啊,你说的‘大丈夫受杀不受辱’,这道理的确不假,尤其俺们当胡子的,更讲究那一套。不过你也得听俺说句,有句古话讲得好啊:‘人在矮岩下,怎敢不低头’,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你想想,咱窝在这院儿里还能干啥大事儿?顶多再杀他十个二十个鬼子,咱老哥俩得手牵着手见阎王去。况且,这院里还有二十几个卖棒槌的老乡,咱们死了倒不要紧,他们呢?他们必将被判为乱党,让鬼子打成烂泥,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嗯……”,洪屠户长叹一声, “老三,那依你的意见,咱们就暂且降了?”
“对,咱俩就暂且听这小兄弟的话,随他出门降了。小兄弟,你再跟外面接个头,俺有几句话要跟他们喊”
“行!”,我点头应了一声,站在院里的磨盘子上把手拢在嘴旁。
“外边的,你们听好了,事儿我已经谈妥了,里面的人答应缴械投降,但他们还有几句话要和你们喊,你们可支起耳朵听清楚了……”,喊完话,我从磨盘上下来,朝胡老三点了点头。
胡老三并没有站在磨盘上,而是在井边捡了一只铁桶,又将桶底踹碎,贴在嘴前边,他一开口,黄钟大吕一般的响声立刻从里面传了出来。
“外面管事儿的,你听清楚了,俺就是打伤你们的胡老三。俺同意缴械投降,但你们必须得答应俺一个条件,放了院里这些参客,让他们平平安安地离开山东。同意的话,给俺一个回信,俺现在就开门受降;倘若不同意,你们就冲进来,俺跟你们奉陪到底”
回答我们的,是死一般地沉寂。
胡老三忙命一干参客躲进韩老爷子家屋里,留我和洪屠户两人藏在院里观察情况。静了好大一会儿,外头终于传回母猪龙的回话:“院里的人听着,我们同意你说的条件。你们现在先把枪下了,顺着门楼顶上扔出来”
洪屠户摸了摸自己后腰揣着的土枪,瞅了胡老三一眼,胡老三默声地点了点头。
“嗖,嗖,嗖”,三只铁枪顺着大墙飞出院外。
“行啦,现在你们在里头把大门打开”,母猪龙继续扯脖子喊道。
胡老三闻听之后走上台阶,“咔哒”一声,把门闩拉开。“嘎吱吱”,木门又重新开放了。就在开放的一瞬间,几十条长枪“唰拉”一声,齐刷刷直向了胡老三的额头,胡老三丝毫不惧,将双手盘在脑后,面带微笑地看着眼前的敌人。见院中人束手就缚,母猪龙忙令十几个不带枪的德国鬼子,去把胡老三和洪屠户拿粗绳子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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