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第三根棒槌,我发现兽鱼的神情变得有些急切,它开始变得不安,围着湖中心低鸣,最后见我不去,竟游弋到岸边朝我低吼,它的身子潜在水中,蟒蛇一般的脖子只伸出两三丈长,一双巨大的眼睛半眯着,像是在祈求,又像是在威胁,我心中暗道:“是时候了”,于是脚尖儿点地腾空跃起,这一次我没有扔下任何一根棒槌,而且用剩下的三四根一齐绑在腰际为饵去引诱它。兽鱼本以为我还要抛洒棒槌,正温顺地待着,几经周折之后,它见我只是在空中翻腾顿时凶相毕露,用两只蹼脚使劲点水使自己凌空,张开血盆大口便要来吞我。就在我要落入鱼嘴的危难一刻,郭沛天从侧翼如闪电一般飞出,只见他从兽鱼身后稳稳地搂住鱼颈最为纤细的一处,屏息运气,横单掌大喊一声:“开!”
不得不说,我随郭沛天学艺将近三年,期间他办过的风光事、感情事、龌龊事……我都十分熟悉,他一生从未用过兵器,更未曾如此用心地对阵临敌,哪怕是一同与十位世外高手交战。不过眼前这只兽鱼却让他十分努力,没错,他今天要面对的不是一个人,他这个武林异类将要面对的,将是另一个在世界都要算得上异类的水怪,故而此番郭沛天可谓用上了十分的气力。待他单掌如刃戳到兽鱼的皮肤的刹那,耳轮中只听得“咔呲……”一声,兽鱼脖颈柔韧的皮肤竟然被他割开一条七八尺长的细口子。“嘤……嘤……”,兽鱼发出一声绝望的嘶鸣,不过在半空之中,它除了扭头攻击之外便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法子,郭沛天一招得手心中高兴,探右手插进兽鱼的皮肤之内去掐它的哽嗓咽喉,这一招极为歹毒,倘若是寻常的东西三头巨象、五只老虎也得被他顷刻制服了,不过这兽鱼毕竟还是有些道行的,危难之际竟然尚有力气殊死一搏。我飞在半空心中暗道:“郭沛天这一招棋走得甚妙——先是给兽鱼脖颈割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只要它敢转头回叨,不等人去袭击,它自己便要将伤口撕开撕大了!迫于身体的巨大剧痛,这怪鱼是绝对不能攻击成功的!”
兽鱼在半空之中蹬着双眼,眼睁睁瞅着郭沛天将自己的手臂插入脖颈之内,它哀嚎、它愤怒、它凶相毕露,待到郭沛天的手臂戳进脖颈之后,它变得虚弱、不堪、垂头丧气,甚至眼都要闭了,心都要碎了——就在此刻,它本能地猛睁开眼,拼尽自己最后的一丝气力朝郭沛天的右半臂膀袭来,郭沛天再想拽出已经晚了,只见兽鱼甩着脖子,兜着利齿正死死地叨进了郭沛天的右腋。一个人不管再怎么厉害终究还是一个血肉之躯,郭沛天能将这兽鱼逼到如此狼狈却已是人中之极。一声惨叫之后,兽鱼终于撕裂了自己的整根脖子,四尺的脖颈和一颗扁长的头颅在空中划了一条低沉的曲线缓缓下坠,当然,那头颅还紧紧衔着郭沛天的半只膀子,鲜血顿时如泉一般地喷涌起来,有绿的,亦有红的。
第十九章 - 瞒天
“扑通……”,一声巨响震彻在我的耳畔,水花奋力地溅着,直将许多条死鱼崩进了离岸边不近的小树林中。 首发而此刻我却已扶着郭沛天的身体跃到了岸上。至于那颗我朝思暮想的头颅,早已经被郭沛天用左臂紧紧地搂在腋下。爷俩落在地上四脚朝天地躺着没命的喘气,郭沛天在长喘之余,暗暗在丹田内运功发力调整内息将右臂的流血止住。“妈了个巴子的,下回再有这事而老子说啥也不干了!”,郭沛天忿忿地道,言罢,爷俩对望了一眼全都忍不住笑了。休息了片刻,郭沛天迫不及待地道:“霖儿,咱们动作得快点儿,否则你娘的尸身便要凉了”,言罢,他也顾不上右臂的疼痛,将左手戳进兽鱼的眼眶,将它的右眼整个儿地掏了出来。“娘的,爷爷拿一只右臂换你一只右眼,真是吃亏,真他娘的吃亏!”,郭沛天又情不自禁地开骂起来,他只是骂了几句,还未待它骂得过瘾之时,只见他手中的鱼眼开始疾速萎缩,郭沛天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再想伸手去捂已然来不及了,转瞬之间先前像一只人头般大的鱼眼迅速蒸腾殆尽,留在他手心的仅仅是一张只有拇指甲大的、几乎完全透明的眼膜。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郭沛天被惊得瞠目结舌,忙转头向我说道。我心中一惊,突然想起华莱士在怀德店房之中所讲到的用鱼眼膜去包裹血玉粉的事情,没错,这兽鱼的眼膜一定像华莱士所说的,像一只装茶的茶叶袋儿,血玉粉不能立刻溶在血中,却可以将血玉粉的功效慢慢发挥出来,而这只眼膜本身一定也有许多令人瞠目的药效,没错,一定是这么回事儿,我不禁在心中暗道。
想到此处,我与郭沛天道:“爹爹,没错的。‘捏骨天师’梁自己就是这么说的,兽鱼之眼最大的用处就是这幅眼膜!”,郭沛天听罢心中脸上现出欣慰,笑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我这一只胳臂倘若能换回你娘的一条性命总算也没白丢,哈哈,哈哈……”,说到此处,我瞥见他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一见此景,我不禁在心中暗暗叹郭沛天此人对徐三娘子的痴情,想这个在江湖上谈之色变的杀神,竟然也有侠骨柔情的一面!郭沛天将眼膜小心攥在手中道:“霖儿,你不说要用这鱼眼惑敌么?赶快将它取出来,省的一会儿腐烂掉了!”,听罢此言,我如梦方醒,连忙解下承装‘参露’的小瓷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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